沒有等薩兹理解這句話，詠斯眼睛就彎成弦月。

「我和岡泰是真的在忙店面的事，至於費茜會怎麼想，誰知道呢？她如果有氣，是會牽怒到每個人身上，那時就知道了。反正我會看著辦。」

他聳肩：「所以你到底想怎樣？還要繼續？」

費茜當然會接續莫拉的計畫下去，即使莫拉不在了。

薩兹看著詠斯。

不管他想不想，以往那個工作優先，說話節省，被稱為「海沫剪刀」的天才裁縫，是面前這個灰髮矮子。

又或者，比他年長的巴德維只是不曾表現這一面。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薩兹把兜帽扯下來，怒氣壓著理智那條繃緊的線。

「快走，不餓啊。」

他幾乎是擦著牙擠出這句話。

詠斯一聽，搶先鑽出小巷。

薩兹跟在後面真是氣到笑出來了。

接近鬧區的主要商業街，各種人都混雜在其中，空氣中隱隱約約飄來煎烤海食的香味。

有幾個擦身而過的路人手上拋著錢幣，薩兹不動聲色瞄過。

餐廳一樓是酒吧，人不分職業雜坐，大聲說話，互擊酒杯。

薩兹走進去，沒有拿下兜帽，只是向詠斯使了眼色。

他們很安靜混在人群裡，只有坐在接近吧台位置的酒客瞄過一眼。

他們越過人群，閃過揮來揮去的手，捧著托盤的侍者，往樓上走。

和薩兹所在的帕米拉相反，這裡他們不需要被過問。

作為聚會的地點，侍者需要說話的機會不多。

他們被引到空閒的包廂間落坐。

剛來帕米拉時，薩兹在這裡替卡瑪絲談妥了一筆長期訂單，藉此脫離無止盡刷盤子、削蔬果皮。

所以，阿根家族所設的餐廳，那些內含香草的乳酪絕對是必點。

外層油炸成金黃色，裹上條狀脆片的乳酪球，以及鑲有調味起司的烤蕈類，一上桌，就被一掃而空。

第二輪的滿盤的鮮蔬菜盤上來，薩兹讓岡泰和詠斯互相推來推去，邊往後掃了一眼。

他們坐在最靠外的包廂，一走上樓就可以看透，再往內，第二層的隔間間都用厚重的壁毯懸空遮擋著。

烤小牛肉片，番茄煙燻培根也送上來了。

忙著蔬菜盤攻防的裁縫學徒馬上放棄鬥爭。

把牛胃燉飯塞進嘴裡的詠斯瞥他一眼，咳了兩聲。

「你不吃，人是很難過來的。」

岡泰趁空隙端走了一大盤食物，又把蔬菜盤推過來。

詠斯眼一直，想推回去，岡泰卻把面前用剛上來的茄子烤酪卡滿，一點空位也不留。

薩兹面前的盤子是空的，只右手邊擺了幾杯飲料。

他喝了一口略帶澀味的甜麥汁，氣泡入口後在口腔跳動，直衝頭頂。

岡泰和詠斯還在那裡移盤子，上來一道菜。

薩兹讓侍者把炒飯上到面前，一湯匙下去，把最大的蛋粒吞掉了。

岡泰也顧不上推盤子了，吭嗤吭嗤幾下，說不出話。

詠斯也看著他，只咳了幾聲。

薩兹拿起杯子，嚥下一口麥汁。

侍者又送來一道菜。

薩兹讓侍者把幾個盤子收走，把剛新鮮乳酪球往桌子中間推，喝口麥汁，站起來便走。

他轉入洗手間，進了隔間。

把兜帽拿下，鬆開上領，袖子卷起來。

再從隔間走出來時，洗手檯前站了三個人。

他們的襯衫衣襟都開得很低，袖扣都被取下來，袖口鬆垮開著，其中兩人眼睛瞥過薩兹。

薩兹也走到洗手台那邊，洗了手，從口袋抽出線把頭髮綁成一束。

一露出耳朵上尼加的金圈耳飾，看向鏡子，他笑了出來。

不論是凱莉安娜、馨琳，又或者只是隱約皺眉的塔夫，加上還在卓立督的姨丈，看到尼加剛來的樣子，肯定也是這種感覺。

眼前閃過羅蘭。

她那晚帶著女療者來堇鳶房。

剛走進來，胸前領內、多層蓬鬆粉白紗裙內隱隱閃過的陰影。

她偏過頭看來，被眼線拉長的眼角，還有精緻描形的唇彩。

更不用說腳下高跟鞋聲音透明清脆。

薩兹吸口氣，扭上出水口。

轉頭，他和挑染銀髮的男子對上。

男子左手握著核雕，不住揉捏。

「這算是稀客呀，帕米拉副總管。」

銀髮男子開口，眼睛半睜，看起來似乎總是笑彎著，手心向上伸出。

「你那些朋友聽說剛才露了幾把絕技，我真想見識。」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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