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對薩兹來說很無恥。

他沒說話。

不過，問的人是高美，背上的包紮繃帶隱隱發熱。

薩兹偏頭看向窗外。

「範圍太廣，哪方面？」

高美皺著眉，視線四處飄移。

然後她連珠炮似發動。

「寡在塞佩召開的會議，你是怎麼進去的？年紀多大時？成員都是什麼樣的人？」

第一句還算節制，但後續幾個問題，幾乎讓薩兹要發笑。

他懂高美是想問什麼類的問題了。

不過他給不出高美要的答案。

「如果妳指的是掌權成員的話，那我和妳看到的沒有差別。」

他是沒有想到高美來找一個向來不順眼的人，卻是來討論這種問題。

高美盯著他，抿起嘴，看起來蒼白了一圈。

「什麼意思？」

薩兹把白眼收起來。

「去前做的準備想改變的都不是你能碰的。」

他住口了。

本來是想拿莫拉出身的那個「艾姆華森」出來舉例，但他改口：「越是努力，錯誤可能會越大，這會壓垮妳自己。」

「妳最好先想好，要是擋了他們的路，要怎麼全身而退。」

薩兹吁出一口氣，一轉話題。

「今天那是妳的人？還是總督府的？」

他說的是那兩個刺客。

今晚之後，他們就留下供娜渣派用。

高美眨著眼，搖頭。

「我不知道。」

薩兹盯著她的眼。

她沒說謊。

他隱隱覺得那個削瘦的身影很像那個人，但實在沒辦法確認。

「那就是協會派來的了。」

薩兹又跳開一個棘手的話題。

高美一聽，便把雙手交叉在胸前，倒是很像拍賣等著喊價。

「不要停，我沒耐性。你可不是莉莉安。」

「讓艾姆華森放棄通行證的話，商港協會要克利考姆要放棄和度妥約合作。」

高美仍然維持姿態。「噢。為什麼？」

「總督府需要新加一個稅收來源，而不是另一個勢力──」

薩兹沒說完。

「我看不到扯掉一個貴族，對第三街有什麼好處，對總督府倒是很不錯。」高美略微抬高下巴的角度，有點像是在指使人了。

「把沒說完的說下去。」

「沒有人會放掉絕對通行證。況且一個傾向總督府的附屬當然很有必要。」

這一點，是他和羅蘭的決定。

他們引導第三街要求克利考姆和度妥約不再可能合作。

但是，要總督府把立場轉向港協和走私派的克利考姆，這不是不合作這麼簡單。

做出這個要求，就等於是要把獨佔市場的貴族們拉下來。

瓦勒斯堤一直以來，都是個頻繁貿易的商港，但最擅長走私的隔離階級可不只會走私自己的生意。

就像薩兹一樣，即使是一般人，參與黑市交易的人不在少數。

換作以前，薩兹不一定會這麼作。

但現在是現在，度妥約已經把他可以走的路給截斷了。

他不能背負嫌疑身分太久。

越久，越為人所知，要清除的動作就必須要越大，他沒那個時間和精力。

克利考姆如果被承認為附屬，取代貴族們的地位，會是一大助力。

而需要克利考姆，對現在蓬勃發展商業競爭的商港協會來說，也是個明確誘人的肥肉。

更令人垂涎的，還是能保有絕對通行證。

先不去計較所有者是誰，單是能留在瓦勒斯堤的掌權者手上。

那就夠是個原因。

高美雙眼發亮，一陣陣如雷電閃過。

「說得對。」

她壓抑得不錯，最後只冷哼一聲。

「我代表整個隔離階級接受這個提議。薩兹 寡，你轉達他們，度妥約那邊，我們已經斷了。」她一笑：「我很期待總督府會怎麼做。」

薩兹不受挑釁，反正他又不代表總督府的態度。

和度妥約的合作因為莫拉是一定會斷的，剛才那些不過是一慣談判的習慣。

他從高美微向下撇的嘴角能看出來。

身為瓦勒斯堤十二支貴族，總督府不會一次讓兩支貴族就此完全失勢。

但一點，再一點，總有一天，總督會掌握那些鬆脫的關節。

認真說起來，讓克利考姆奪權，對薩兹和羅蘭這邊來說，甚至可以就第三街來看，都不是他們樂見的。

但這一切，是總督府默認能給予克利考姆的。

可是薩兹的立場不同。

把度妥約先處理掉，是他現在在意的事。

得到通行證後，能完全掌控的還不一定是誰。

如果艾姆華森沒有表態，一切都還很難說。

長期來看，各方的勢力將會發生更大的鬥爭。

他上下看了高美一遍。

「參加幹部會議後，你得到不少精隨，高美 派易亞。」

高美嘴角一揚。

就她今晚的表現，倒是接近假扮那位拉森家千金應有的風範。

一切都回到高美來之前的狀況了；甚至連門鎖都是上緊的。

薩兹在床沿坐下。

高美其實不只是來說那些小孩子的煩惱。

克利考姆一定是起了疑心，雖然應該還只是高美的直覺。

但高美不是靠運氣到今天。

羅蘭是個爛好人。

所以沒有提過要對克利考姆開條件。

所以薩兹佔了這個權利。

就算她知道，薩兹也會讓她以為是由於被栽贓的報復。

他把藏在枕心的藥拿出來。

眼睛又要褪色了，他看著杯子裡的倒影，卻看到臉上浮現的笑。

安華 度妥約、里 帝斯奇。

薩兹一口氣吞下藥片，喝乾杯子裡的水，輕喘一口氣。

他的朋友，是被度妥約還有帝斯奇這兩支家族犧牲掉的。

那麼很簡單。

他們要付出代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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