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的燈原本只有幾盞黃燈，突然有人轉動鏡燈，整個店瞬間隨著光線擴張。

一個男人走出來，全身都是白的，唯有一隻眼珠黑碌碌轉過他們。

薩兹看出那是義眼。

男人往他們過來。

「莉莉安。」

他頭髮有著波浪的弧度，留到腰際，沒有綁束，在光線下映出光澤。

他步履緩慢，另一隻白眼瞳孔細長，隱約透出黃綠的色彩，高領下露出的脖子上有綠鱗刺青。

薩兹幾乎在一瞬間想上前拉回羅蘭──這男人和離沙有同樣的感覺。

他下意識往對方的手看。

男人穿著寬大的袍袖，手被蓋藏在裡面，沒有伸出來也就看不到。

薩兹往羅蘭的方向看，羅蘭一臉習慣的樣子，只是點頭。「我來了老師。」

又聽到男人輕咳幾聲，腳步懸空一樣吞吐緩慢。

「來吧。」

鬣蜥領他們往內室走，薩兹故意走在羅蘭的右後方，而鬣蜥走在羅蘭左前。

他肯定注意到薩兹想拉開距離，但根本沒有理他。

反而是羅蘭反應過來，轉頭看了一眼薩兹。

她瞪大眼好像在警告他什麼，但薩兹只是繼續照自己的方式做，她也就放棄轉向鬣蜥。

「老師，克利考姆來過了嗎？」

鬣蜥聽了，先往薩兹看，藍綠黃色的眼瞳閃爍，卻不回羅蘭。

往內室的走道牆壁由一塊塊石板堆疊而成，映出綠光。

鬣蜥看薩兹久了，羅蘭也發覺什麼，又看了薩兹一眼，薩兹也正看著鬣蜥。

「老師。」羅蘭開口：「他是代表總督府來的。」

薩兹眨眨眼。

但羅蘭沒給他任何暗示。

鬣蜥轉過頭用灰色的那隻左眼盯著薩兹。

最後，他對薩兹沉默點了頭。

這是他第一次對薩兹有反應。

薩兹回了反應，但接著他看到了。

羅蘭幫著鬣蜥扭開機關時，鬣蜥從袖子裡伸出手。

那不是人類的手。

銀灰色的細長指甲如蜘蛛腳伸放，看起來經常修整，邊緣應該像刀般銳利。

手部肌理如名，以皮膜狀包覆骨骼和肌肉，和身形相比可以稱為巨大。

就薩兹的評估：如果鬣蜥想，自己和羅蘭可以在眨眼的時間裡被撕成碎片。

羅蘭為什麼叫這個人老師？

薩兹無法控制視線往鬣蜥腳下移動。

鬣蜥的腳還是套著人類的鞋子。

他鬆了口氣，又重新回到鬣蜥的手。

這次掩飾得還算可圈可點，但他下意識往右一步拉開距離。

羅蘭突然瞥了他一眼，盯著他的腳，但也就一下，便轉回去毫無顧忌地用背對著鬣蜥。

薩兹背部整個都僵硬了。

走道末端的畫框隨著機關扭動被移開後，露出暗閣裡的雕像。

那是正在展翅的禽鳥，有黃金的色澤，蓄勢待發。

這個時候，薩兹感覺到鬣蜥正盯他看。

他眼睛直直看著雕像，背後又開始發涼，最後還是轉過去。

鬣蜥用灰白的左眼看他，只問一句：「你是寡的人？」

薩兹餘光看到羅蘭瞪大眼看著鬣蜥，接著又瞄回他。

薩兹沒空理她，點頭。「薩兹 寡。」

他沒有說脫離家族的事，凱莉安娜警告過他，現在他還沒有這麼做的資格。

有太多地方他還是用了寡的特權。

「喏。」鬣蜥或許點頭了，又問：「和莉莉安？」

這次薩兹回答更快。

「在同個地方工作。」

鬣蜥舉高手，隔著袖子把頭髮往後撥。

羅蘭站在一邊，抿著嘴，視線在薩兹和鬣蜥身上各瞄幾次。

鬣蜥就沒再理薩兹。

「那麼，莉莉安，也帶上他，走了。」

雕像旋了半圓，後面的石板緩緩推開，現出入口。

薩兹正要跟在鬣蜥後面，反倒是羅蘭猶豫很久似的，出聲叫住鬣蜥。

「那個，老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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