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回來了，盤旋著，把男孩重新藏入濃霧裡。

男孩給他的石頭還握在手心裡，不再是囊繭，而是塊散發綠光的寶石。

煙霧再次包圍住他，但沒很久，就又散開。

他被嚇得站起來。

不遠處，一隻大型狼犬蹲踞在那，像是等著他。

他下意識想回頭，但狼犬隨即吠叫一聲。

巨大的蛇影突然從四周竄出，很快吞噬到平台上。

狼犬沿著小徑向外跑去。

霧氣隨著狼犬和巨蛇而去，再散開，水面已經靜止，卻浮著一道黑影。

是船筏。

但仔細看，又隱隱晃著，往他這裡飄盪過來。

到他面前，他才認出，筏子是由彼此糾纏綁縛的蛇人柱組成。

牠們把他送到對岸。

而他回到了家族裡。

他和兄弟姊妹們，成為了瓦勒斯堤最古老的附屬貴族。

※

「我不在乎帝斯奇。」

里 說著，繫上兜帽，拿起手杖。

推開車門前，他回頭看薩兹：「但因為隔離階級，我要你死。」

薩兹沒有想到，里只為了跟他說這些話而來。

里下車後，馬車又繼續前行一段，然後停了。

上車來的有兩人。

女客披著連帽披肩，肩膀處繡著一個花形的圖樣。

另一個乘客抬手，把邊纕絨毛的兜帽往後翻，順便抬頭向女人說話。

兩者看起來像姊弟，似乎正在爭論。

薩兹整個人都停了。

男孩根本沒看到車裡還有人，也不管女人不斷舉手制止。

就是吱喳個不停。

但當女人面對薩兹坐下，他也不得不停了。

黑髮男孩手還停在門把上，站著對薩兹睜大眼，

先是看看女人身邊的座位，他又往薩兹空著的另一邊看。

終於不被吵鬧纏身的女人自顧自拿掉兜帽，接著看了男孩一眼。

換薩兹輪流看向兩者。

他吐口氣，擠出一句：「費茜。」

費茜染成金棕色的睫毛很長，看著他，隨著眨動遮住眼珠。

「薩兹。」

詠斯似乎決定要坐哪邊了，他在費茜身邊坐下。

費茜轉頭過去：「你見過薩兹了，就是帕米拉那位。」

詠斯嗯啊兩聲。

聽出敷衍的費茜輕咳一聲。

隨即，活過來的詠斯就整個上半身往前傾，彷彿蛇和青蛙，盯著薩兹。

「副總管，你好啊。」

薩兹挑了眉毛，也回應回去。

一結束，詠斯馬上往椅背一靠。

費茜又轉頭看他，詠斯彷彿僵硬了，頭一偏，向窗外看。

薩兹來不及丟眼神阻止，這樣他就要一個人面對費茜了。

他本來要去找費茜做什麼──想不起來。

實際來說，在這種公用車上也說不了什麼。

何況詠斯在場，表面上也不是可以談什麼的時機。

但是光這樣單純面對面坐著，薩兹就覺得椅子是斜的。

只要自己還是祕藏的協助者的一天，就無法否認他幾乎出賣了費茜。

不管他知不知情，這件事他都參與了。

以結果來說；薩兹是有意識到他過度放大這件事。

但能怎麼辦，他光看到費茜就想解釋。

可是他沒有辦法彌補。

薩兹把嘴閉上了──這肯定是費茜想他做的。

氣氛一變，詠斯又把注意力轉回車廂。

「剛那件披風那圈毛的質料好，可是款式實在浪費了。」

他熱烈的發表，實在不是薩兹印象中的巴德維。

也不太像詠斯。

雖然他不太記得詠斯的個性了，不過絕對不是現在這種急於表現的小孩。

費茜一笑。

「我想不太起來是哪件了，你可以寫好清單我們再來討論。」

詠斯鼓起雙頰抱著頭，眼球低溜溜轉，再沒看向薩兹，從口袋掏出紙筆寫著什麼。

但費茜看向他了。

「這就是你對我所做的事。」費茜陰眼盯著：「你是幫兇。」

她一手撐著臉側，袖子下滑，露出細緻的手腕，還有手鐲。

薩兹睜大眼。

但就是說不出話。

「我比你想像的還要早知道狀況，薩兹 寡。」

馬車突然隨著路面一陣，薰香混合草木提煉出來的香味從費茜身上飄來，像洗過曬乾的被單般清爽。

費茜把視線放在他身上，薩兹以為她會開口，但她卻往外看。

薩兹知道費茜討厭的東西很多。

多到把整個瓦勒斯堤都翻過來也不夠數，不過卻是第一次察覺到這裡面包含自己。

「妳想要怎麼樣？」他脫口而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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