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他的弟弟。

「別理這些，我們要到了，走吧。」

男孩說：「墜落的星屑都很擅長蠱惑，你聽到那些野獸的吠叫嗎？」

是的，如果走在大蛇上，往左右看去，除了蛇鱗發出的隱約虹光可見到紋路，遠處，什麼也看不見。

但豎起耳朵，仔細聽，會發現混在蛇人嘴裡的呼叫，帶著野獸的低吼。

他越是想聽出來，聲音就一瞬間消失了。

像是深潭裡氣泡般的嘟囔。

他在蛇人脖子後看到墨綠的囊繭，依稀有脈搏跳動。

再往前，有一隻女蛇上身纏繞，如同抱卵。

男孩走上前，無視女蛇轉頭凝視，撿走女蛇懷裡的黑卵。

黑卵離開女蛇的懷抱後，就開始發出晶瑩的白光，照亮他們前行的路。

男孩又回到他身邊，兩人繼續向前走。

小徑的盡頭很快就要到了，腳下是鬆軟的沙土感。

他們似乎已經踏上對岸，空氣裡傳來一股異香。

香味從一座早就熄滅的立式祭鼎裡傳來。

兩人都累了，在祭鼎附近坐下。

他轉頭凝視男孩。

「你不需要走。」

男孩正盯著祭鼎看，聽到他這麼說便轉過來。

眼底很亮，卻沒說話。

坐下沒多久就感到有點冷，他伸手過去。

環住男孩的肩膀。

手指的觸感粗糙刮手。

男孩推開他，塞給他那顆囊繭。

他低頭看，囊繭此時看起來，像是普通的半寶石，散發黃綠的色澤。

他看著寶石，就呆住了。

回過神，他已經在一個溫暖的地方，枕在冰涼的物體上。

好像毛孔都張開伸出觸手，能夠隨心所欲處及視線所及之處。

他可以感覺到男孩就在不遠處，所以不慌不亂。

黃綠的寶石還在眼前。

但當他抬起頭，發現巨蛇的眼正對著他，並徐徐吐出舌頭。

這是帶他們來到對岸的大蛇。

周遭有很多破碎的蛋殼與小蛇，有些幼蛇已經死了，軟軟伸長橫陳地上。

蜿蜒著爬行的蛇也不少，祂們體側長有白色羽絮，隨動作飛舞在空氣裡。

讓這裡彷彿是個生死相錯的戰場。

巨蛇盤繞在戰場四周，冷冷的眼珠掃過他，像是照看著小蛇，吐出舌頭，陣陣煙霧在祂身後飄來。

小蛇們嗅到霧氣，猛然立起，像極來時看到的蛇柱。

順著祂們盤繞中心看過去，可以看到一團燃燒的聚集體。

那是先前看到的祭鼎，煙霧是從裡面來的。

幼蛇們發出嘶嘶喘息。

夾雜著男孩低啞呻吟。

男孩在那裡面。

嗅覺突然變得極其靈敏，四肢和軀體都自然趴伏在地面，蛇身上的腥味帶著濕冷鑽進他的鼻孔。

飄出的煙霧揚得很遠，甚至像是有重量漸漸落到地面，形成一隻獵犬的形狀，聚集到他身上。

巨蛇迅速向著離開原地的他滑過來。

他突然由心裡感到一股扯動，隨即轉頭，衝開濃重的煙氣往祭鼎跑。

穿越咧過出獠牙的幼蛇們時，牠們最初猛撲而上，但又很快退開，彷彿他是有毒的。

他這時才看到手背映出奇異的虹光，像是從皮膚裡長出鱗片。

祭鼎的蓋子是開的，有煙霧不斷從裡面冒出。

他揮開那些煙，看到男孩背對著他，坐在一層厚厚的羽絮上，縮著身體，身上還沾著帶著虹光的粉塵。

他單膝跪下，扳過男孩的肩膀，發現身上已佈滿白色的鱗片，手一移開，被碰觸的那塊地方則開始轉為淡綠。

他發現，原來手上一直握著那塊囊繭。

男孩本緊閉雙眼，但這時睜開了。

在看到他手背上長出鱗片時，男孩掙扎起來，又一看肩膀，猛力一扯，帶著血漬的綠碎片混合粉塵抹到他的手上。

「我該走了。」男孩搓揉掉他手背的鱗片。「不管母親說什麼，我把犬星還你，我不要了。」

撥掉了那些鱗片，男孩滑下手，像剛看到那些僵直的幼蛇。

「走吧，哥哥。」

男孩的臉已經只剩眼睛沒被鱗片覆蓋，鎖骨以下也開始蔓延出細小的幼鱗。

「不要回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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