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後，他先往羅蘭身後看，後面穿著兜帽披肩站著的女子。

披風下襬露出全黑的衣料顏色。

是記憶裡女療者的顏色。

他側身讓兩人走進來，也在這個時候才看到羅蘭全身裝扮。

她穿著連身紗質裙，白色的蝴蝶結點墜在裙襬和開襟極低的胸口。

薩兹輕咳一聲，深吸一口氣，覺得呼吸不太順。

晚上幾乎只有值班人員，就算看到這種人，也被告誡少盯著看。

羅蘭就是利用這點。

他沒開口，讓羅蘭引見，沒想到羅蘭左右手分別劃了半圓。

「這位是這次負責治療的……你不用知道名字。」

羅蘭眨眨深紅眼框，滿眼深黑，靠近眼眶的地方還用深褐眼線再畫了一道，已經沒有三色眼的痕跡。

「這是這次的委託人。」她又對女人說。

薩兹察覺兜帽下觀察的目光。

他確實是在看羅蘭沒錯。

他不否認羅蘭這麼穿不會不適合，還很亮眼。

簡直到刺眼。

這是褒不是貶。

現在的羅蘭，兩眼像鑲嵌在象牙裡的黑曜石，晶亮圓潤。

相較下，女療者比羅蘭高了大約半個頭，卻沒有當初在池水裡見面時的感覺。

「上次謝謝妳。」

這句話他沒說錯，但是──羅蘭隨即瞪眼白了他一眼。

薩兹看過去，她又把頭轉開裝沒事。

女療者在兜帽下發出哼笑。

「上次？」

他認錯人了？

羅蘭轉回來，嘴唇抿著，眼睛瞪大。

薩兹懂了：這是叫他閉嘴。

女療者從斗篷下伸手，帶著手套放到羅蘭肩上，

羅蘭呵呵笑兩聲。

薩兹忍著可能已經現出痕跡的笑。

「女侍也在，我沒清場，她在雇主發生事件後情緒一直很低落。」

他說著，並瞄過羅蘭。

他確實是在坦護利慧，因為還有問題要問她。

「女侍？」女療者歪了歪頭。

薩兹補充：「她睡著了。」

女療者轉向羅蘭。

「妳放了足夠的劑量嗎？」

羅蘭抬頭看了一下對方。

「足夠的量了。」她的視線似乎掃過薩兹。

還沒想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女療者帶著一股藥草氣息越過薩兹眼前。

「你也進來。」

薩兹只能跟上去，意外的是，羅蘭也抓著裙襬過來了。

進了房間，薩兹突然想通：羅蘭對整個菫鳶房裡的人釋放安眠劑。

那陣香調不是因為指令而放送，而是羅蘭根據女療者要求自行調製的。

但為什麼他沒有像利慧一樣睡著？

他在兩人後面關上門，才轉過去，就看到羅蘭快步走向利慧。

她的動作輕巧靈敏，那雙跟鞋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羅蘭走到離利慧還有五步的距離就停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發問，伸出手，卻被帶著藍暈的手抓住，停在半空。

羅蘭背對著薩兹站著的，但並不足以擋住對面的人。

緩慢站起來，搖晃著試圖站穩的人影，薩兹很難想像羅蘭是怎麼直挺站著面對。

「薩兹，快把她們帶走，動作小一點，不要看。」

他沒有考慮太多，就聽從羅蘭的指示。

回過神來，他背著莫拉，跟在女療者到了房門口。

他最後一次回頭。

羅蘭還維持同樣的姿勢，卻仍然對背後的他說話。

「往後退，薩兹，帶莫拉到卡羅特……找麥羅禎。」

她邊說，邊開始往後退。

薩兹終於吐出一口氣。

利慧看著上空的視線逐漸下移，皮膚像牛奶般呈現病態乳白，灰藍眼空洞睜著，慢慢變成靛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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