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和俗辣打賭 (下)

夜裡摸黑攀爬上山頂，只為趕快補救逾時的銷假，這原就是件很危險的事，結果還被輔導官冷嘲熱諷？隊伍一解散時，就有同學很不平的問我，為何不據理力爭？但我仍然保持一向逆來順受的做法，不想抗辯甚麼，就有人搖頭說︰「他是俗辣啊」！平時話就不多，這既冒失又俗辣的個性，可能早已深植同學的觀感中，所以當"大槌"把開玩笑的取笑標靶轉向我時，我是一點都不意外的。

大夥怎麼從把馬子話題忽然轉到越戰新聞，我沒注意到，不過當他們提到元旦連續假時的一條國外熱門新聞時，我是知道的，因為放假在家時，我也看到那條新聞。一群美國大學生為抗議美國投入越戰，在校園裡上演裸奔。有人順便提到，在台灣還從沒聽說過有人敢裸奔的，於是有人接著問︰︰「誰敢裸奔？」又有人說︰「這山頂上沒有一個女人，就算裸奔也不傷風化的，可是誰敢呢？有沒人敢試試裸奔？」半天仍沒人回應。

有人在慫恿大槌試試裸奔，他雖不是全隊個頭最高的，卻肯定是全隊第一大屌，沒翹時就已經可以當鼓槌敲鼓了。大槌自己不獻身試屌，這時卻發現蹲在角落正在洗澎澎的我，在他們聒噪時都沒吭一聲，於是顧左右而言他，把矛頭轉向我，他說︰「104是乖乖牌，我們所有兄弟最不可能裸奔的就是他，如果把他推出浴室，他一定還是不敢奔的。」

我站起身來瞄一眼大槌粗魯的橄麵棍，再順便低頭看一眼自己斯文的「門面」，確認了如果把我拉出去的確是沒啥看頭的，可是這時我心裡來氣了！如果要比屌，我是絕對遠遠不及大錘的，他的死屌沒豎起來時就已經很可怕，大夥推舉他去試驗裸奔，本是眾望所歸之事。

本來根本就沒我的事，怎麼會想到來戳我上陣？嘿嘿！這隻死鳥只見其一不思其二，說我是乖乖牌、說我是俗辣我都沒意見，可是他忘了，就昨晚我獨自摸黑攀山返營這件事，其實就已顯示出我個性裡很拗的一面，攀山那時一開始，其實我心中就已經充滿恐懼，但我還是爬上來了，這可是全基地裡從沒人幹過的事。

我站起身說︰「如果我敢奔，你能賭甚麼？」大槌說︰「如果你敢繞著全隊營區裸奔一圈，下個月的薪水我全部拿出來請客。」我說︰「好！這是你說的，大家都聽到了，不可以反悔哦！」在他還來不及再思考時，我一轉身就立刻奔出浴室，浴室門一出來不遠就側對著輔導官的窗口，快奔到他窗前時，只見輔導官抬一下眼鏡往外瞪一眼，立刻就站起身來對窗外大叫︰「不要臉的東西，你在幹什麼啊？」接著是隊值官的窗口，他已經跳來起往門外殺出來了。

這滋味可真不好受！一月天裡山上氣候本來就很冷，從熱呼呼的浴室裡衝出來，又一身濕淋淋，當風一吹，可真是冷斃啦！雞子被這一凍，都快龜縮到肚子裡去了，一定比剛才在浴室裡時更沒看頭了！可是小可我一槓上就沒有回頭的，我還是往前急奔，隊職官和輔導官緊隨我，一起連聲大叫︰「站住！」我也停不下來了。接著就已跑到駐防美軍的陣地，就在隊部旁籃球場。這裡的水銀燈全開，亮如白晝，我想慘啦！竟跑到大鳥堆前現小雞？可是我一槓上就沒得回頭的，繼續跑！

那些美國大兵停下動作不打球，全都貼到鐵絲圍欄旁來觀瘋了，也都成了賽跑場上的啦啦隊般，發出震天價響的加油聲，還有的大兵把鋼盔抓起來猛敲鐵欄杆，吶喊助陣。跑到他們面前有些人還高舉雙手做出"V"字手勢，我也回應個"V"字手勢。待這一圈跑完，我站在浴室門口時已經快倒了，兩腳腳筋凍得緊縮抽痛，隊職官和輔導官氣喘吁吁跟上來時，滿臉憤怒，都快氣炸了！尤其輔導官一面喘一面罵︰「不要......臉......的東西，丟......丟死人了！我一定要請隊長重........重懲你」！

那夜隊長回營了，隊值官和輔導官都氣呼呼地急忙去找隊長；報告我接連兩天來的兩件犯行。晚點名時我又被提到集合場中間釘著，聽候隊長發落。

隊長開口說道︰「各位同學，104接連兩天來連犯兩過，我們革命軍的部隊裡居然出現裸奔事件？的確不是體面的事！不過，這山上基地裡沒一個女人，所以問題也還不嚴重。至於昨晚104遲到返營的事，可是他夜裡竟獨自攀爬趕上山頂來，這顯示他仍有著強烈的紀律觀念，過去從沒有人因為恐怕遲歸這樣做的。我們都是軍人，軍人遇到狀況就須要有冒險犯難，突破困難的勇氣去自行解決問題，我認為104這種精神值得嘉勉，但希望他以後謹慎點，不要再犯同樣錯誤。」這意思也就是說不做處份了。

下個月實習生發餉時，大槌一臉苦哈哈，可是我也沒做絕。那時一百多元就可以在山下小店裡擺上兩桌酒菜，我只要求大槌拿出一半薪餉來擺桌請客。而我自己也從中學到一個教訓，不要隨便和別人打賭，尤其別和"俗辣"打賭，萬一看走眼，是會出包的！

全文完～

導讀:

別和俗辣打賭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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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和俗辣打賭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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