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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FT共進下午茶:DVF品牌創始人黛安•馮芙絲汀寶 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劉裘蒂 2017-10-09 (www.ftchinese.com)
九月中的一個星期二下午,我和DVF品牌同名創始人黛安•馮芙絲汀寶(Diane von Fürstberg)約好了在她的工 作室見面。DVF品牌自從1972年以一襲原創的裹身裙席捲時尚圈,以 “感覺像女人,就穿連衣裙” 的口號、大膽色彩 和印花創意來表達不費功夫的女性魅力,進而成長為提供完整成衣和配飾系列的國際性品牌。 DVF: http://www.dv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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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F的旗艦店位於曼哈頓下城的肉庫區,而黛安的工作室便在整棟樓的頂層。對於她的朋友們來說,她叫黛安。對 於整個世界,她是DVF。對於我而言,她是個時尚界的異數,藝術界的繆斯。 20年前,她不顧親友阻撓,成為曼哈頓肉庫區披荊斬棘的先鋒者,先後在西十二街和西十四街設立了工作室。當時 在滿是嗑藥和賣藥的幫派黑道、妓女充斥的街道裡,她看到了他人未見的可能性。今天,肉庫區已成為時尚酷店和 高檔畫廊林立的新潮品味象徵。 我和工作團隊踏進工作室時,黛安正在結束一個電話會議。她穿著一襲淺棕色黑豹紋的開襟及地長袍,配套短裙, 扎進黑色打底針織衫。她在工作室裡走來走去的時候,像一隻對未來充滿幻想的豹,輕飄的長袍像雲彩一樣飛揚起 來。 我上次到黛安的工作室,是帶她到紐約現代美術館MoMA看攝影藝術家辛蒂•雪曼的回顧展後一個月,她邀請我和辛 蒂到她的工作室共進午餐,那時候她的書桌是一個長方形的大桌,現在她改用了一個小型書桌,上面仍然有一隻裝 滿近100支彩色鉛筆的筆筒。 整個工作室裡,到處是她在世界旅行的照片、西班牙超現實主義藝術家達利設計的紅唇椅、村上隆畫的黛安與卡哇 伊花朵、安迪•霍爾以黛安為主題的絲網印刷噴畫、來自中國的藝術茶墊。工作室的入口處有L形的兩面長牆,形成 鋪天蓋地的私人圖書館。她的助理對我說,公司員工可以從這個圖書館借書。 每次我見到黛安,都可以感受到在作為企業家的節奏和敏銳外,她散發出來的波西米亞風藝術氣質。我喜歡看她工 作,已經到了莊子的“遊戲”境界。她對於時事、人物、對於周圍所發生的事情十分好奇。我們還聊到,不久前有人 自稱為達利的女兒,我沒有關注事情的進展,但黛安跟我說,DNA結果顯示,這個人不是達利的女兒。 曾經是德國王妃的黛安,多年後嫁給了傳媒科技大亨——她的夫婿巴里•迪勒是全球最大的消費類電子商務集團IAC 董事長,《福布斯》全美第260名億萬富豪。 但是黛安的自我定位,卻是獨立、自主、自由。給予女人更多力量, 讓她們更堅強,一直是黛安很關注的話題。“給予女人力量”不但是DVF的時尚設計的主旋律,也成為DVF獎的宗 旨,獎勵那些能透過事業幫助其他女性的女性。 黛安在我們的訪談中解釋說:“我第一個首先要增強的人是我自己,這是為什麼?我最近的一本書叫做《我想成為的 女人》。一旦我幸運地得到成功,我就想要跟別人分享。我之所以成功,是因為我越來越有自信,而我要賣的時 尚,是藉由我的服裝設計來分享這種自信,這就是一個我從時尚界發跡的一個很美的故事,那是我非常年輕的時 候。” 在服裝史上,在時裝博物館裡,DVF的名字永遠和代表女性獨立自主的裹身裙(wrap dress) 鐫刻在一起。黛安 1972年拖著一箱針織裙踏足時裝界,到1976年售出數百萬條裹身裙,並成為《新聞周刊》封面人物。 經典的裹身裙,由一件式抗皺針織布料裁成,沒有釦子,也沒有拉鍊,輕鬆折疊塞入隨時可以出發的行李箱,隨著 身材而隨時調適貼身,就像它獨立自主、不依賴旁人的女主。 在28歲的時候,黛安賺到了第一桶金。正如她曾經寫道:“當我看到女性因為這些新裙子更為自信和動人時,我也 越來越自信,也因此覺得自己越來越美麗,我將從容與自信,映射在我賣出去的東西上,我成為身穿那裙子的一 員,成為它們所代表的含義,當時我並不知曉,我成了一個品牌。” 1980年代黛安因為嚮往“詩與遠方”而遠走法國。但是她終究不甘於只是一個巴黎文藝沙龍的文人繆斯,1990年代 初期回到了紐約,直到1998年東山再起,在紐約重新組建公司,並推出新版裹身裙,成為今天的全方位時尚名牌, 在70多個國家及54家專賣店銷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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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她成為美國時裝設計師協會(CFDA)終身成就獎的得主,翌年她當選為美國時裝設計師協會主席,推動美國 時裝產業的變革。2014年《福布斯》雜誌選她為世界女性第68強,2015年她成為《時代》雜誌全球100位最有影 響人物之一。 我問黛安:明年是“DVF 2.0”20週年。過去20年來,這一品牌經歷了什麼變化? “後來我捲土重來,東山再起,是 因為我看到我女兒這一輩,仍然對於我在1970年代設計的衣服有興趣。現在我已經跟女兒和其他的女性對話有40 年了,一代又一代的女性,對於我創造的品牌有一種信賴,所以我現在想的是:我要怎麼給她們一個未來?” “我找到了一個年輕的設計師約翰森•桑德斯,我們有很多共同點,他是一個善用顏色、圖案和形狀的天才,他本來 有自己的品牌達十年之久。我跟他合作以後,我不時會去看他的作品,而且他也完全擁抱了我的品牌所相信的價值 和理念。” 在轉入日內瓦大學學習經濟學之前,黛安最早就讀於馬德里大學。她畢業後搬到巴黎,擔任時裝攝影師代理人阿爾 伯特•科斯基的助理。接著她轉往意大利紡織品製造商工廠工作,在那裡她學到切割、顏色和織物,也設計和製作了 她的第一件絲綢連衣裙。 我問她: “你很愛看書,在大學的時候念的是經濟,但是時尚業吸引了很多愛受矚目、著重外表的人,畢竟這是一個 外表為王的產業。你是否曾經在任何瞬間問自己:這些是什麼人?我為什麼在這兒?” 黛安回答說:“哦,沒有沒有,我進入時尚界完全是無心插柳,因為我要經濟獨立。時尚對我來說是女性與女性之間 的關係,也許它在某些方面是很注重表面,但是這是一個真實的行業,它創造了很多就業機會,這是一個在全球都 非常活躍的產業,我對這個行業沒有任何輕視的看法。” 黛安是歐洲來美國創業的“移民”,她的家族史也充滿了“移民”的烙印。她出生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父母都是猶太 裔,生於羅馬尼亞的父親於1929年遷往比利時,母親是希臘出生的猶太大屠殺倖存者。1969年黛安與德國王子埃 貢•馮芙絲汀寶結婚,成為現代版的“公主傳奇”。 在成為王妃前,黛安的志向是獨立自主,因此她結婚後,堅持為事業打拼,實現她的“美國夢”。後來為了獨立、自 主和自由,她離開了埃貢,放棄了王妃的頭銜。這些,她歸之於母親對她一生的影響。 黛安出生前18個月,她的母親是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囚犯,即使戰後出營時不到27公斤重,卻在回家前的表格中填 寫“身體狀況健康”。黛安經常公開談到,母親教她“恐懼不是一個可選項”,童年中她的母親總是對她說:“上帝拯救 了我的生命,好讓我賦予你生命。你是我自由的旗幟,我給你生命,但是你使我獲得重生。” 黛安和很多孩子一樣懼怕黑暗,但是黛安的“虎媽”和多數母親不一樣,把她關在黑暗的櫥櫃裡,在外面等著,好讓 她明白這沒有什麼可怕的。這便是她說的,恐懼不是一個可選項。 “別滯留在事物的陰暗面,要去尋找光明,並圍繞光明構築一切,如果一扇門關了,就去找另一扇門打開。” 獨立、 自由、自立,這些是黛安的母親向她灌輸的價值觀。當黛安在47歲時被診斷舌部有癌細胞時,她在最快的時間內戰 勝病魔,因為病倒不是一個可選項。 2011年黛安在北京開展了她的40年生涯回顧展,我隨著她參加了一系列的活動,包括在北京佩斯畫廊的展覽,以 及上海當代藝術家張洹工作室的大型派對。當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許多設計師都非常關注中國的市場和消費者帶 來的商機,但是黛安卻始終保持對中國人文環境本身非常強烈的好奇心。 去年黛安出版了中文版的第二部自傳,而她為此又到了中國。我問她感覺怎麼樣?“哦,我愛中國!其實在我小時候 我就讀了孔夫子的語錄,中國的文明給我很多靈感,我在中國有很多好朋友,很多藝術家的朋友,像李鬆鬆、張 洹,我在中國的時候就好像回到家一樣。” 為了回顧展舉行的“紅色舞會”,黛安沒有選擇酒店,而是在上海郊區的張洹工作室搭建了一個壯觀的場景。她對我 說:“我愛中國人,我很喜歡他們的樣子,還有他們待人處事的方式,所以很多人都認為我對中國非常有興趣。如果 我還年輕一點,我可能會搬到北京去住。” 我對黛安說,我很快將在北京時裝周中演講,作為美國時裝設計師協會(CFDA)的主席,她對把中國建成一個時 尚大國有何建議? “我總是提醒我的朋友,法國在十八世紀所有絲綢的重要文化靈感都是來自於中國。如果我是你,在北京時裝週發表 看法,我會對中國設計師這麼說:擁抱你們的過去、和你們的未來,以及中國人的身份認同。我們在紐約有這麼多 中國設計師,中國服裝業還在建構體系的過程,但是它會慢慢步上軌道。” 每次我見到DVF,她總是看起來別緻又時尚,但沒有斧鑿的痕跡,不像是花很多時間在為穿著煩惱。我問她,一個 女人每天應該花多少時間打扮自己? “我認為,作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全然接受她自己。我感到自在,我最常給人的建議就是,一生中一個人最重要的 關係,是跟自己的關係,因此你是什麼樣的人,在於你的自信。但是沒有人無時不刻都感到自信,所以一個人要接 受自己的年紀,自己的長相,然後發揮自己的長項,當你感到很自在的時候,你就會看起來更好看,而不是想要成 為一個你不是的人。” 黛安在她的書中也寫道:“自信使我們美麗,自信來自對自己的接受。你相信自己的那一刻,一切都會更美好。” 我記得以大型人物肖像知名的查克•克洛斯有一幅藝術作品,捕捉了黛安一副“車燈照入鹿頭眼睛”的驚嚇樣子。當時 她剛剛經歷過一場滑雪事故,她的鼻子和標誌性的顴骨傷痕累累。願意以“鼻青臉腫”的姿態讓人拍照,更何況是面 對一個世界級的藝術家,需要有非凡的勇氣。我問黛安當時對這樣的狀況有沒有糾結? “我跟查克本來就約好了要做這個肖像,先在洛杉磯,然後在北京展出。他的人物肖像,總是看起來像X光一樣透視,不是為了要使一個人看起來好看。我當時想,這像是個嫌犯的大頭照,所以我就乾脆一路放任到底“。 但是這個滑雪受傷事故,給了黛安意想不到的啟發。有人認為她做了拉皮手術,假裝是滑雪事故。也有人勸她趁這個機會做拉皮手術。但是她認為:“事實上, 在事故之後的一個月甚至更長時間裡,我從來沒有如此期盼我這張老臉。我不想做手术,我不想要新的面孔。我只想要回我的老脸。” 在充滿手術刀雕塑臉的紐約和洛杉磯時尚圈和演藝圈內,黛安清新的“保持自我面目”的哲學,變成她獨樹的標誌。她对我解释她的想法:“我不愿意在我的脸上动刀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我怕我会认不出我自己。对我来讲,跟我自己 的关系是最重要的。” 在“我想成為的女人”一書中,黛安用一種近乎詩意的語言來描述她的心境:“我當然不喜歡在照片裡看到自己衰老的臉,但是我知道,再過十年,我會熱愛這些照片。所以我接受自己的形象“。 她把歲月給她的痕跡,當成一個不忍用橡皮擦抹的美麗地圖:“在我逐漸變老的臉上,我看見我的人生,每一條細微,每一道笑紋,每一個老人斑。我的人生寫在了我的臉上。有句話說,隨著年齡增長,你的內心反映在你的外表上。如果你是個從來不微笑的人,你的臉就會下垂了你走過的路,它們構成了你人生的地圖我的臉映射出了我的旅途中的風吹日曬,雨水和灰塵,我的好奇心和對生活的愛讓我充滿了色彩和經歷,我們感激並驕傲地把它們戴在臉上。我的臉承載了所有的回憶。我為什麼要抹去它們?” 是的,為什麼要抹去它們? 相對而言,黛安也曾經寫道:“青春是美好的,它是令人興奮的,因為它是生命的開始,但是,從過去中學習未來,不用怨恨,這是至關重要的。” 我問黛安是否相信學徒制?換句話說,就是年輕人穩紮穩打,苦盡甘來,而換來向上爬升的機會現在很多年輕的一輩想要用青春立即套現,但是他們應該花時間鍛煉基礎功夫嗎? “我覺得我很幸運,我在年輕的時候就很取得成功,那是很棒的感覺,而在現在的社會,由於高科技的突破,使得更多的年輕人有很大的擔當和工作, 就像以色列企業昨天剛宣布了新的首席財務官,才29歲。 所以年輕人能夠展露頭角是非常常常的事情。” 同樣地,黛安相信擁抱改變和科技的可能性。我問她人工智能是否改變了她的商業模式? “我認為人工智能將會改變一切,它會發生的非常快......它會影響整個人類,我認為沒有人能夠完全預測,當機器代替人,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黛安似乎對事業和生活總是充滿了動力,她有沒有經歷失敗的經歷?她說: “我失敗過很多次,但是我把我的品牌交在頭等人才的手裡,我相信約翰森的能力。同時我會繼續與其他女性的對話,使她們覺得更有力量。等你到了一定的年紀,有經驗和知識,知道怎麼做,你有話語權,我覺得分享是很重要的事。” 那麼,面對生活的挑戰,有沒有屢試不爽的妙招?可以讓生活比較容易些? “如果你要讓你的生活簡單,就是不要說謊,當一個人說謊的時候,會使你的生活更為複雜,造成很多誤解。所以說實話,可能有時候覺得奇怪,但是你得經常練習所以這就是我的建議:就是一個人要不斷地說實話,練習說實話。” Jacob Gurevitsch - Lovers in Paris
黛安覺得在生命中學到最寶貴的一課是什麼? “我覺得我很幸運,我有很好的家庭,我有兩個孩子,四個孫子,我很年輕的時候就有小孩,那時我才22歲我那個時候並沒有計劃有孩子,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要孩子,但是這是一個非常美好的意外。我從人生里面學到的是,在一生之中最重要的關係,是跟自己的關係,這是我很早就從就學到的,這是我願意跟任何人分享的最好的建議。“ 多年前黛安曾經對我說,一個人就像他的行李一樣,如果你行李超載,你的人生就超載,後來每次旅行前打包,我總是會想起黛安的這句話我開始學會 “輕便旅行” 的妙處。在我們訪談的這一天,黛安剛從外地回到紐約。她說: “我一生到處旅行奔波,所以我從打包行李中領悟到心得,我喜歡管理自己的行者,不靠別人來主導。我最原創的設計理念,都是在我打包的時候激發出來的我必須考慮到,帶這雙鞋子嗎? ,我想到怎樣樣設計跟規劃我的人生。所以我經常說,如果你知道怎麼打包行李,你就知道怎么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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