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腸轆轆，鹿鳴呦呦　　24 FEB 2015　　初晴

『今天星期一，猴子穿新衣。今天星期二，猴子肚子餓。今天星期三……』小渾球讀小學時，三不五時唸些古裡怪氣的童謠，這是其中之一。今天星期二，俺不是猴子，肚子可比那隻星期二的潑猴還餓。吃完早餐後，忙不迭催婆娘快點兒出門。『火燒屁股啊，急啥急？』嗐，中午訂好在『呦呦˙荷造場』用餐，早出門早享受，不是嗎？

『拜託，別老沒正經！今天要來一場文化之行，有點兒氣質好不！』

行行，俺肚裡墨水沒有，氣質可是車載斗量，要啥氣有啥氣。咱們換首開場詩：『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詩經小雅》的第一篇，夠有氣質了吧？雖然俺不大服氣，小鹿和猴子一樣蹦來蹦去，明明氣質差不多嘛！

這首詩大意是說，鹿在找到鮮美的青草時，總會呦呦地叫著，呼喚大夥一道分享。人嘛，也該如此；有吃有拿，才是做主人的正道。唐代開始，官家設宴招待新科舉人，眾家才士之乎者也呦呦地叫，就叫做鹿鳴宴。［啥？俺呦呦亂叫誤導大家？才怪！］

不過，荷造場之所以也叫呦呦，和台灣一代雕刻宗師楊英風有關。日據時代，此地是台北南門工場。現今餐廳所在的紅樓，當時是樟腦加工提煉後裝卸貨物的地方。原本破舊的古蹟，經過修復美容後，搖身一變，成為令人驚豔的台灣博物館南門園區。楊英風家族標下「荷造場」，改裝為文創餐廳，裡頭擺設不少大師的作品。楊英風小名叫啥？猜到了吧？沒錯，正是『呦呦』！

餐廳十一點半供餐，來早了，還不能享受。

不打緊，這兒多的是打發時間的好去處。愛考古的，有博物展覽可賞。

[小白宮展演廳]

[小白宮內部]

愛閒坐的，有綠蔭清池相伴。

像俺這種愛檢查衛生的，也有戶外廁所觀摩。各取所愛，多棒！

徘徊又徘徊，終於可以進場了。館內空間寬敞，中間擺設幾達屋頂的古木雕塑，空氣中浮動著閒散的味道。

［『古木參天』，是楊英風1995年的作品，取材自近千年紅豆杉古木，以精簡四刀切割而成，保留原木風貌，單純樸實地呈現自然界氣勢磅礡的生命力。］

事先訂好靠窗的位子，院子的樹影、池水欣然入目。新年新家規，一天只能吃一餐肉。［誰訂的家規？唉，甭追問啦！］盤算再盤算，算了，如此清雅的天地，吃素正相宜。［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晚餐再狠狠追加回來！］於是分別點了素飯和素義大利麵，不難吃，可俺老覺空落落的不踏實，連素名兒也記不牢。［一連寫了那麼多個素字，可見得俺多麼痛心疾首，呃，刻骨銘心！］

［餐墊，以古蹟專家李乾朗建築師的草圖為主題］

小小一盅甜點三口下肚，咖啡也一飲而盡，再來呢？俺可沒忘了入門處的冰櫃，一枝枝等待有緣人的『春一枝』冰棒呀。

［招牌黑糖咖啡：鹿鳴咖啡，鹿頭拉花］

『飯後先上樓參觀博物館，散散步，再回來吃冰棒。』

是是，遵命。既然之，則安之。門票二十元，紅樓大廳彷彿洋溢著樟腦的清香。上了二樓，迎面正播放製作土壤標本的紀錄片，志工熱情的招呼解說，我們索性安坐下來，一面與志工閒聊，一面觀賞影片。現代農民真真不簡單，天文地理都得略懂些，降雨、溫度、日照等等，皆會影響土壤中有機物質的分解速度，進而影響農作物。有心人更是難得，透過精心設計的展覽，教導大家尊重並愛護土地。

東張張、西望望，俺楞是沒忘記仍在痴痴等待有緣人的『春一枝』。看完展覽後，再度進入荷造場一解相思之苦。但真沒想到，百香果口味的冰棒，竟然只做半枝！哎呀呀，楚腰纖細掌中輕哪！

吃飯正事辦完了，接下來幹啥好？乾脆沿著南海路散步到植物園踏踏青也罷，中途先順道拐進楊英風美術館。好幾年沒來這一帶閒逛，景物依稀，卻透股物換星移的滄桑感。原本的『月牙泉』改名為『呦呦藝術咖啡』，二樓桌椅胡亂閒置，歇業多時了。一樓販售相關的文創商品，地下樓和三樓則做為展出之用。楊大師雕龍刻鳳，『龍嘯太虛』、『鳳凰來儀』，自然也少不了招牌的『呦呦鹿鳴』。我最欣賞的，是『耶穌受難圖』。嶙峋的銅骨架、拉長的軀體，不知是為世人垂首歎息？亦或為猶太同胞的背叛而痛心？

『你看，耶穌的胸口是空心呢。為什麼？』

『藝術家替他想個法兒，心沒了，就不會悲傷了。』

『又來胡扯了！怎不說是心無所住？』

行行，怎說都行，反正空心的不是俺。樓下樓上走過一遭，回到一樓。上工不到一個月的大嬸店員，一張富態的圓臉兒笑意盈盈，殷勤介紹楊英風父子的作品。道別之際，還送我們杯墊，真窩心呀。

繼續漫步到植物園，荷花池蕭條無比，只能在記憶中摸索夏日的旖旎丰姿。

行行復行行，繞了一大圈，俺可又飢腸轆轆，餓得雙眼發黑、腿也軟了。［真的！沒有謊報軍情。］就說嘛，講文化也得先填飽肚子再說。管他文化不文化、氣質不氣質，紅燒雞，俺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