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5/10/14 06:34:49瀏覽2161|回應24|推薦129 | |
兒子雖然很不認同媽寶的行為,但是他自己在言語上,倒是很媽寶。例如昨晚輪到他整理廚房,儘管我已先行入睡,在沒有任何監督下,他依然盡責的把鍋子、流理台等刷洗得光亮潔淨,身手毫不遜色於專職的我,我頗欣慰,忍不住誇讚他幾句,瞧他接得多順口:「對啊!我好乖!」,把我都逗笑了,這孩子都高二了,還是跟小時候沒兩樣,總能認真的嘉獎自己一番,可愛極了!其實會想要孩子們做家事,不過才是五年前的事,當初在醫院被檢查出胸部有四個硬塊,著實嚇壞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孩子們沒有我該怎麼辦?爸爸上班去,他們連煮飯給自己吃都不會,所以才著手開始對他們一連串的家事訓練,如今他們可都是耐操的好手,這算是死亡陰影帶給我的第一個禮物,讓我懂得未雨稠繆。 說來我是早有心理準備的,因為十幾年前懷女兒的時候,在孕程的二十七週就開始有早產的癥兆,在苦不堪言的安胎過程中,護士就曾警告我,由於不可避免的需要施打安胎藥,過度干擾雌激素的作用下,罹患乳癌或子宮頸癌的機率會大幅增高,連嬰兒都是,但那時候不怕,為了救胎中的孩子,什麼樣的高風險我都願意承擔。事隔多年,果然如預言般,我對雌激素非常的敏感,始終擺脫不了硬塊的層出不窮,還好養生有道,知道豆漿、牛奶是不能喝的,至今安然無恙。只是長期以來時刻與死亡相伴,形成我獨特的人生觀,如果說今天我有任何與眾不同的成就,全都要歸功於死亡這個生命導師。 說來諷刺,既是死亡,又何來生命指導?確切的來說,是死亡教會我如何珍惜與有效率的利用生命期限。舉個例子,我在原生家庭中,一向是長姊如母的角色,我關心家中每個弟妹的身心發展,大弟想跨出自家公司,去應徵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時,是我教他如何抬頭挺胸大步走以及放大嗓音對答老闆的面試,而大妹則依賴我幫她做任何的決定,小到化妝與穿著,大到連結婚前幾天,都還在問我:「嫁他好嗎?」我的一句話,足以讓她當個「落跑新娘」,而小妹的婚姻生活則被我干預得幾乎面目全非。有了自己的生命可能隨時喊停的認知之後,我才驚覺到:我究竟是別人的災難?還是別人的福星?在我的告別式上,親友們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感到不捨? 前幾天大妹來我這兒度過她難得的假期,以往她連信用卡都沒有,全都是刷我的卡,她再拿錢給我,實際上她才是大戶,但是記錄全在我這兒,我在習於享受各種VIP等級的服務與實質回饋後,竟然也不覺得有何不妥,甚至連大妹辦了信用卡後,我還試圖要她繼續刷我的卡,只因我割捨不下曾經擁有的名利雙收。 這回她來又逢百貨公司的週年慶,如今的她與櫃姐已能應對如流,挑貨也有自己的主張與審美觀,教她刷卡的安全常識,她也能放大膽的使用自如,我不用再像保母似的,在她旁邊瞻前顧後的張羅,是誰促成這樣的變化?是誰令我不再自私?是誰使我不再戀棧於蠅頭小利?死亡! 曾經看過網路上流傳的一句話:「你們當初剪下了我的翅膀,現在卻要我飛翔」,一昧地保護與掠奪大妹的成長權利,有一天我走了,她該如何自處?我告訴她風大折翼,所以幫她收藏翅膀,然後有一天無法承載她了,就扔下她不管,她能說飛就飛嗎?死亡是一個界線,祂清楚地讓你看到,如果再不把握時間,過了這個界線,你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我希望我越過那個界線之後,大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甚至更好,我的作法因而有了轉變,一切以她能獨立自主為前提,不再是互利的角度或是欺她涉世未深,如此才能問心無愧。在死亡前,恐懼才是痛苦的來源,放心才能無懼! 然而死亡的效應有限,如同好友所說,至親之人剛過世的震撼力最大,我們通常可以藉此頓悟人生的實相與真心反省悔過,這是一個黃金時期,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很自然又回到原地的麻木不仁,再度失去靈敏的感應與啟發能力。記得爸爸剛過世時,我也發了心願,期許自己從今爾後不再對任何人發脾氣,哪怕對方是如何的激怒我,以此修行積德來回饋爸爸對我的恩德,然而不過幾年時間,我就故態復萌,早已淡忘曾有的忍辱負重的心志。 就說前天和好友到一家新開的餐廳嘗鮮,菜色味道皆不俗,甜點更讓我讚不絕口(我不愛甜食,通常淺嚐即止,最多不超過兩口,難得這回與好友搶著吃,好友都瞪大眼睛了),這份滿足卻在結帳的時候消失殆盡!首先是發現好友另外加點要帶回去給孩子們吃的餐點,全都使用塑膠袋包裝,這家餐廳價格不便宜,怎麼一點都沒有體貼到消費者的健康訴求?何況那高湯是滾燙的,塑化劑肯定溶下不少,原本還想再到別處喝咖啡,看來好友的興致是沒了,只想著趕回家處理這包熱湯。這也就算了,再拿帳單過來一看,更火!加點外帶的也要加一成服務費?去過那麼多家餐廳,從來沒見過這樣收費的,收銀員不管我的抗議,堅持服務費照計,還嗆我們:「只要在店裡用餐,外帶的餐點等同是內用」,我說:「妳沒看到單子上明白的打上是外帶的嗎?一進店內就跟你們說好這份是外帶的,用到你們一盤一碗了嗎?不是直接裝進去塑膠袋了事了?」 與收銀員僵持不下,也沒見到一個高層人員過來關照,正納悶這個收銀員要嘛本身就是老闆娘,要嘛就是人緣不好,沒人幫她解圍,她倒是先讓步:「除非外帶的餐點打在另一張帳單上」,這更好笑了,你們內部作業就好了,單子又不是我們消費者打的,不過既然她肯自己找臺階下,我就無需窮追猛打了。好不容易把那不合理的服務費給刪了,但事情仍沒完,我拿出AE卡(美國運通卡)結帳,她弄了半天後說這張卡與一般信用卡不同,我告訴她卡片正面有組號碼,打進去就對了,她說她不會操作,要我換張卡,等我拿出另外一張卡,她又說她打上現金了,電腦不能改,麻煩我改用現金付賬! 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是怎樣?我的頭頂一定冒煙了,非逼我翻桌不可嗎?忍耐已到達極點,只怕平時的修養功夫都要付諸流水了,我不顧形象的大吼:「是電腦不能改,還是妳不會改?」她才軟化下來說要找其他同事來操作,我不死心的追問她:「妳是新來的吧?」她點點頭,終於有解了,我舒了一口氣自語:「唉!難怪......」不意她竟老練的回我一句:「總要給新人一個機會嘛!」言下之意是我為難她了。 這實在不像是一個新人的反應,新人一般都會虛心受教,至少面對質疑時會心虛,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新人,專業領域不精,還能如此理直氣壯與頑強不屈,寧可得罪客人,也不願拉下臉來討救兵,企圖瞞天過海,差點被她給唬住,世道是不同了!不禁想起,曾看過在大陸發生的一則新聞,因為顧客不斷要求服務生加熱湯,服務生不勝其煩,於是從廚房拿出一鍋燒滾的湯水,往這個顧客的頭上整個澆淋下去,可想而知當時的慘況了,據說這顧客是位女性,毀容大概是免不了的,而這個服務生就是剛來的新人........ 在旁的好友大概要叨念我的好辯癖性又發作了,這回不用她說,我也心知肚明,不過就是改付現金,何苦大動肝火?我也真是的,不喜被人擺佈操弄的感覺,就浪費那麼多寶貴時間與原本的好心情,還可能因而與人結下私怨,值得嗎?想起在台灣同樣也發生類似的新聞,有位用餐客人嫌服務人員態度不佳,結果被怒氣沖沖的廚師持刀追殺,客人因而喪失性命。在與人爭執的過程中,其實我們都隱約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也擔心銳氣何時會受到強烈的挑戰?都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在不知對方的身家背景下就貿然出招,且是如此近身肉搏,必然是兵家之大忌! 昨晚看了一部2003年安東尼奧‧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主演的片子「夢想阿根廷」(Imagining Agentina),內容是描述政治獨裁所導引出接連而起的失蹤案件,造成人心的恐慌與不安,整部片子沒有任何正義情節可言,也沒有任何的光明積極面,一個接著一個的慘案輪番上演,呈現出令人心寒的灰暗與冷僻,就算是男主角蒞臨劇中所言的希望之地,我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展望與未來,雖然閱讀過網路上的介紹,如互動百科所述:「电影中总有一只猫头鹰,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穿梭,峭然傲立,仿佛正义守望者。在电影海报上它的眼与卡罗斯的眼虚虚实实,合而为一,在黑夜里放出犀利之光,世事洞明一般」。 可是一隻貓頭鷹怎麼都比不上直接給做惡者一拳來得及時與痛快,尤其是男主角無法救出自己的女兒,致使女兒也遭受到與妻子一樣的命運,成為士兵的慰安婦,到最後淪為槍下冤魂時,我幾乎要崩潰,真希望好萊塢片子裡的英雄能在此刻出現,反轉一切悲慘命運! 不過也就是因為這部片子讓我體會到,原來還有比死亡更痛苦、更讓人無法接受,那就是親人的「失蹤」!相較於失蹤,死亡看起來似乎單純多了,是一個故事的結束,一場表演的謝幕,一段旅程的終點。而「失蹤」則是永無止境的漫長等待,時刻與腦海中的想像力拉鋸,宛若處於戰鬥中,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對失蹤者的困境也無從伸出援手,只能坐困愁城,令人鼻酸啊!如同劇中苦主感嘆,只有親人才會記得失蹤的人,別人照常過著他們的日子,誰會在乎失蹤的人呢?都說是他們自己遠離家園,這冤屈何時能解?一樣遙遙無期...... 電影末尾出現這一行字,可見這故事不是空穴來風:「1976-1983年阿根廷軍事獨裁期間 約三萬名男女或兒童就此消失.......數據來源:國際特赦組織」。(During Argentina’s military dictatorship of 1976-1983,as many as 30,000 men,women,and children disappeared without a trace………(Source:Amnesty International) 藉由死亡的拉近,重新排列組合人生,我相信生命會增值,死亡是一個對照的最佳基準,透過祂,生命裡的一切都深具意義與無限感恩! 這天空好夢幻,拍下來後都還無法置信,怎麼像是畫出來的?(文字&拍攝:童空心)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