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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功(10)
2009/02/11 09:25:48瀏覽1006|回應0|推薦0

「你若不信,可以將這兩爿玉玦湊起來看看。」溫爾慈將那青玉玦解下,丟在地上。「我和你娘親當年因博望坡一戰而相識,她血戰護住了她的師父,但也和我這邪魔歪道結下不解的孽緣。初時我們暗中來往,但紙終究包不住火,那年,她有了你,因而被逐出峨嵋金頂,軟禁在對面的猿吼山上,當時我神功未成,一直待到你四歲左右,我將釀紅訣第二層完功,方才獨闖峨嵋山,要將你們母子給硬劫下山。」

「但娘親沒有下來。」陸子奪道。

溫爾慈目光低垂,沉聲道:「她不肯背棄師門,不肯踏過清音閣,我強逼她走,結果她竟然…伏劍自盡。」

陸子奪吸了口氣,腦海中浮現母親那死不瞑目的模樣,那是一種難兩全的痛。他緩緩地拾起了地上那半枚玉玦,與自己胸前的半枚比對,兩者無論色澤或缺口處均完全吻合。

「為何不告訴我?」他問道。他的胸口大力起伏著,只差沒一會兒便要爆發出來。「為何不告訴我你是我爹?」

溫爾慈沒有回答。

「你是要保護我,讓天下人不知道我是你的親生兒子,這樣他們就不會對我下手,是也不是?」陸子奪的眼淚終究是忍不住,順著面龐緩緩滑下,他吼道:「結果你看你的好意弄成了什麼?若不是我還念在釀紅訣的功力,我早些便要弒父、便要成為逆天罪人了,是你陷我於不義,是你陷我入罪!」他喘了兩口氣,上前去為溫爾慈封脈止血,但那幾處傷口均極深,血仍不停從傷口深處湧出。

溫爾慈笑道:「哈哈,我可曾教過你這些腐儒陳義?什麼父子天倫,什麼父慈子孝,在我教義之前,全是一文不值的廢物,這才是我所教你的。」

陸子奪搖頭道:「這是人之天性,不是一句腐儒陳義所能廢的,你是我親生父親,我便是該救你。」說著繼續為溫爾慈止血。

溫爾慈舉手阻住陸子奪的動作,道:「你先坐下,待我傳完你釀紅訣最後一句心法,你再決定,要殺我,還是救我。」

「但這…」

「坐下!」

溫爾慈此刻話音已漸衰微,但仍帶一股威嚴,迫得陸子奪不得不從命,他盤膝坐好,便如以往傳功一般。

溫爾慈話音低沉而緩慢,便如他以往傳功一般:「釀紅訣真意,乃是吸釀他人紅露,以充實己身功力,然而他人紅露終是外來之物,必須還是要以釀紅者本身的血液為引,方得在體內運轉自如。然而一人一身血液終是有限,因此縱使你能吸納千萬人的紅露,運用之際仍受限於己身血引,不能盡數發揮…惟一破解之道,便是吸納他人紅露,以為己身血引之用。」

陸子奪惑道:「但您又說,他人紅露終究是外來之物,不可能完全化為己身所用,更不可能成為血引,這又…」

溫爾慈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道:「因此你所吸納之紅露,必須是可與己身血脈完全融合者…『同脈之血』,父子、兄弟者。」

陸子奪感到汗毛直豎,愣了半晌,方道:「所以…是我?」

溫爾慈指著那骷髏杖上九個大小不一的骷髏頭,緩緩地道:「這些都是你的兄弟。」他頓了頓,又道:「我雖習得『同脈血引大功成』的奧密,但卻不得其精義,每當這些孩子一出世,我便迫不及待將他們化釀,但卻發現那增強的血引只是曇花一現,未過三刻立即消逝,更遑論釀紅身的境界。失敗了九次後,我才瞭解,這些嬰孩的血量太少,血質太嫩,我需要一個成人的紅露,而且是練武之人的紅露。」

陸子奪原本認得親父的一片熱血瞬間又冷了下來,取而代之的一陣惡心之感。那些父子親情、養育之恩都是假,他只是一頭豬玀,待養得肥壯後,便割肉取血,化作主人體內肥油罷了。他冷冷地道:「所以你才會將我養大,才會教我武功,你不告訴我我的身世,只是怕要化釀我時會有麻煩罷了。」

溫爾慈苦笑道:「你知道得少一些,我自然是比較好辦事的。」

陸子奪將手上的兩爿青玉玦砸在地上,摔成碎片,道:「那你為何不早吸釀了我?我十五歲時練成釀紅訣,你便可以殺了我,我二十歲時練得第二層功力,你也可以動手,但為何你沒有?為何我都要三十了,你卻沒有動手?」

溫爾慈嘆了口氣,道:「只因為你是我的骨肉。」

陸子奪又再次無語。溫爾慈續道:「你那九個兄弟,均是出世沒多久就被我化釀,我根本沒感覺那是我的骨肉,縱使他們有肖似我的眉或鼻,對我而言,他們只是尋常嬰兒。但你不同,我見著你時你已經四歲了,你會識幾個字,會幾套峨嵋長短拳,還懂得一些世事,接著我教你武學,吩咐你辦事,你總沒令我失望。我發覺你和我太像,我看著你從無知而成長,從稚弱而剛強,便彷彿看著自己當年的影子,要踏上同一條稱王稱霸的道路,而我是過來人,有我在旁輔助,你可少走很多冤枉路,可以走得比我更高、更遠。

「於是我練就釀紅訣的心便淡了,我的功力天下已無敵手,練不練『同脈血引大功成』,也不過就是為自己意氣罷了。但我想看著你走下去,想看看你能走到什麼地方,能成就什麼功業,看看我溫爾慈的兒子,能在這江湖上闖出什麼來。」溫爾慈不停說著,鮮血也從他傷口中不斷地湧出。

陸子奪看著眼前這重傷的老者,心中百感交集,恩仇愛恨盡糾纏,令他無所適從,他呆了半晌,回想早些的情景,方才道:「但今日…你說要傳我第三層功力,是否就是要趁機化釀了我?」

溫爾慈頷首道:「便只差那一點,若不是這些狗賊攪局,你已成我體內血引。」

陸子奪又問道:「為什麼?」

溫爾慈道:「為什麼?這豈不該問你自己,子明中伏身死,正道狗賊已滲入我教教內,我若不速速練成釀紅訣,又怎麼護住自己?子奪,我叫你來,我猶豫許久,我想再看你再成長、再走下去,奈何你逼我下手,是你陷我於不義,並不是我。」

陸子奪辯道:「若你不隱藏我的身世,我也不會有今日之舉。」

溫爾慈道:「這些只是無謂之辯了,事已至此,我只能道這是練釀紅訣的宿命,恩斷義絕,絕子絕孫,咳!咳!」他說著用力咳了兩聲,咳出大口鮮血。

「爹!」陸子奪喚道,上前扶住了溫爾慈。

溫爾慈眼中透出一股欣慰神情,道:「事到如今,你還能叫我一聲爹,我已心滿意足。現在只剩最後一步…」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同脈血引大功成』。」

陸子奪搖了搖頭,道:「但…我不能…」

溫爾慈道:「我說過,在我釀紅教教義之前,什麼天倫人常、父慈子孝云云都是狗屁,我只要你更強,要你超越為父,將那些正道狗賊給殺盡,為我達成稱霸武林的夢想…這是你最終的一步,奪兒,趁我血尚未流乾之前,你得動手。」

他敞開衣襟,露出瘦骨嶙嶙的胸口。陸子奪看著一道鮮血從溫爾慈左肩流下,流過心口,不禁哭了出來。(10)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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