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小心轉到了電影台，一部堪稱經典的電影，把我拉回久遠以前的、我和這部電影初次相遇的那夜。

在那個既匱乏、青澀、卻又單純的年代。

那年，復旦橋還在，市民大道還只是火車鐵軌。東區的重心還在SOGO，不要說Juliana了，當時亞力敦南店連個影都沒有。鐵道外圍牆旁，只有公寓的後門和零星的小店。

那時我還是大學生，死黨間有人與社會人士交往，好像打開了一扇窗。大叔（那時還不叫做大叔）的朋友中有人在鐵道邊的一家小酒館工作，幾個好友就這樣擠進去，體驗起燈紅酒綠的幼幼班。

兩三杯調酒下肚，學生與社會人士毫無交集的生活反映在快速枯竭的話題上。一個提議霎時打破了小小的僵局：

「我們來看『霸王別姬』吧！」

記得當時這部電影才上片沒多久，酒館的主人也不知怎麼神通廣大地弄到了一張LD（我想，很多人不知道LD是什麼吧？）。那時，別說楊祐寧離17歲的天空還有個十年，連藍宇和河流的源頭都還不知道在哪裡，華語電影幾乎還沒有類似的題材，更何況以這種史詩的規格展現，出演的又是當紅的巨星。

在那個昏暗的小酒館中，一群人盯著頭頂的映像管電視，隨著劇情，糾結著、壓抑著、凝重著，彷彿呼吸都隨著那另一個構築出的時空，一同混濁了起來。初生之犢的我們，看著劇中人的遭遇，沉甸甸地好像正在預測著，這條路不怎麼光明的未來。

然而，歲月雖然慢慢偷走了我們的青春，但幸好，還給我們的是眾人的了解和逐漸開明的氛圍。如今，我的年歲早已比當年我們眼中的大叔還要老上十幾歲，對茂盛的芳華也從仰望變成了俯視。千帆早已過盡，當初對愛情的悸動和執著，也早像是雲煙般幾乎散去。

但，一個再也不會衰老的傳奇巨星的經典演出、再也無法複製的電影（就連導演多年後想用故事的原型「梅蘭芳」重塑經典也徹底失敗），把我拉回了20年前的那個晚上。

讓我遇到那個對未來充滿未知、疑惑，但又滿懷的希望的我。

何苦啊！我想著想著，一回神，殘忍地，我又得面對現在的這個我。獨自啜飲著寂寞的、繼續衰敗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