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停在錯綜複雜的枝枒上,靜靜地沉睡著,一瓣覆著一瓣,仍帶著生澀的青綠。
仰著臉,妳任滲出葉間的陽光灑了一身光影,零碎如妳的思緒。忽而一陣風撩撥妳髮梢,儘管輕柔如羽,還是驚起浸泡在冥想中的妳。然後發現我沉默許久的眼神。
「欸,妳在這阿。」
讀妳如讀樹幹的年輪,如讀葉上的脈絡。我拚命咀嚼妳說過的每一句話,嘗試翻譯妳的每一個表情,審問妳踩過小徑揚起的灰塵,細數妳臨風昂首時飄逸的烏絲,溫習妳微笑時嘴角的弧度,汲取妳看我時眼中閃耀的光線。妳一句簡單的話,都可以挑起我心中的漣漪。
在連嗅覺都會發霉的雨季,我為妳撐傘,不在乎雨水如何侵略我的左半肩,只為留住妳傘下的一點髮香。那晚遊蕩太晚,星星都模糊了。因門禁回不了宿舍的妳睡在我右手邊,嬌小的身軀蜷曲著像隻溫馴的貓,抱著殘存的一絲霸氣沉入夢鄉。妳的背影隨著呼吸規律起伏,而我只能靜靜地守候,深怕一點移動將妳從樹梢驚起,飛得遠遠地,遠遠地。
妳說太寂寞,靈魂的空缺需要相同的頻率來填補。所以我為妳寫信。然而,一個字能負載多少謎底?一頁信箋又能承載多少字?變相扭曲的情感在文字的凹摺下,連我們都解釋不清。是否,我成了妳的隱疾,而妳成了我的罪衍?
畢業的那天,妳給了我很深的一個擁抱。
將要別離的那一刻,才真正明白,或許這段感情只是幼蟲羽化成蝶的必經過程,我們在繭中困頓迷失,也在繭中成長學習。破蛹後我將那繭納入左胸口的袋子裡,儲進累積的思念與崇拜,凝成不朽的記憶。
花開了,燦爛如妳的笑靨。我在這,等妳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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