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暌違6年我們二次造訪瑞典， 今天是我們來到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的第3天，明天我們一家將去女兒的好同學艾米莉家作客，她家在斯德哥爾摩以北大約100多英裡一個風景如畫的小鎮上。

      艾米莉的父母親前兩天剛結束為期四周的意大利自駕游返回家中，因為知道我們後天將開始15天的歐洲自由行，回來後就要返回菲律賓，所以顧不得長途駕車的疲憊，特別囑咐艾米莉邀請我們上他們家作客。雖說心裡很過意不去，但盛情難卻，我們終是接受了邀約。

      想到這是第一次上純粹的歐洲人家裡做客，我提前請教了已在瑞典生活了多年的女兒一些當地的禮儀和習俗，並了解了些艾米莉的家庭概況，希望不要出現中西文化差異引起的窘況。

      晚秋的斯德哥爾摩秋風蕭瑟，落葉滿地，清晨室外的溫度不足10度，晨起開窗的那一剎那，寒意隨風而入，不禁打了個寒顫。想著一會兒艾米莉就要來接我們，急忙一一喚醒還在熟睡中的父女倆，起來梳洗打理，整裝待發。總以為受邀為客含糊不得，女子必須打理好自己的妝容和服裝等相應的搭配，男子則必須給人於整潔利落的感覺，絕不可有半點衣冠不整之相。這不但表示了對主人的尊重也能使自己感覺更自在些。

      穿戴完畢，用完早餐後不一會兒，艾米莉給女兒打來手機告知已在路上。我們於是排隊來到大鏡子前仔細地把自己又端詳了一遍，我打趣地稱之為出門前的“尊容確認”呵呵。在等待的時間裡，我望眼窗外不遠處靜謐的樺樹林前面的公路，只有偶爾一輛疾馳而過的車子，四周除了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再無別的動靜。正欲轉身，視線裡出現了一輛白色轎車，由遠而近，瞬間拐進了小區的綠蔭道，正想著該不會是艾米莉吧？屋裡的女兒走了出來，一邊拿著手機交談著一邊以手示意我們可以出門了。

      下了樓，隔著大堂落地玻璃門遠遠地就見到金發過肩，身材高佻的艾米莉立於公寓大樓門外的台階下，們急忙快步趨前。早在女兒為我們相互介紹前，艾米莉那對深邃的藍色眼睛就已經笑開了，她有禮貌又熱情地和我們握手，問好。初次見面的感覺很好，沒有陌生感。其實在女兒的臉書上我已經認識她許久了，我一直對她頗有好感，這女孩的氣質不同一般，人又美，更難得的是在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現代西方年輕女孩中少見的文靜與溫婉氣息，笑起來時總是抿嘴淺笑，略微還帶點兒羞澀。我還喜歡她在衣著方面的搭理，總是那麼大方得體。今天艾米莉身著一件中長帶風雪帽的束腰黑呢大衣，黑緊身褲和長筒黑皮靴子，手上挎著一個中碼黑手提包，這一系列的純黑色搭配咋聽之下感覺或許稍沉了點，然而當這套行頭出自於一個高佻身材，深輪廓臉龐，白淨皮膚，淺藍色眼睛，淺栗色金發，氣質高雅的年輕女孩身上，那只能用驚艷來形容了。很美，真的，我無以挑剔。

      艾米莉16歲就學會開車，在筆直的高速公路上一百英裡的車速對她或許嫌慢了點，但為了不令遠道而來的年長客人受驚嚇，她沒有讓我們體驗更高速的刺激。一路上談笑風生，我們二老居然忘乎所以，反客為主，生性幽默的先生問題多多，笑語連篇…..百多英裡的路程就在移步換景，滿目翠綠和一路歡笑聲中不知覺地縮短著，直到一幢美若童話王國裡的紅白相間的兩層洋房赫然出現在一片青綠中透點兒橘紅色的環抱中，艾米莉一聲到家了，霎時驚呆了我們，原來這倆女孩串通好了給我們來個意外的驚喜……呵呵呵。

                 二

      車子繞過正門前的一大片青草坪和果樹林來到後院，透過車窗我們見到艾米莉的父母雙雙立於後院的門前，滿面笑容。當我們來到門前時，身材高大健壯，一頭栗色卷發的男主人笑呵呵地伸出有力的大手和我們握手問好，並自我介紹名字，他叫Hanson，身材高挑, 略顯纖細，金發碧眼，氣質高雅，性格看似較為內歛的女主人先以柔柔的語調自我介紹名為Katrina , 接著大概想和我來個碰臉頰禮，或許感覺到我的稍許遲疑即刻改為握手，呵呵，不知怎的，雖說定居菲律賓30多年了，對這種西方禮節並不陌生，可是與初次相見的人行此禮還是覺得不太習慣。明知自己是個老腦筋，卻也沒轍。

      熱情的相互問候後，我們被引進了屋裡，在步入大廳前的過道處我們注意到門邊有一個類似於大多數中國人家裡都有的鞋櫃，除了擺放著各色鞋子還有好多雙輕便拖鞋，於是我們二話不說立即換上拖鞋，從女主人滿意的笑臉上我心裡樂著，一進門就相遇同樣的生活習慣且心有靈犀，由此我還認定女主人是個愛干淨的人。果不其然，入得廳堂時腳踏著上過腊，光潔發亮，一塵不染的淺栗色原木地板時就覺得特別舒服，再看靠前面花園的兩片大落地窗下擺著的兩套淡駝色的大小沙發，那樣輕淡的顏色還能保持得如此鮮麗，女主人喜好潔淨與用心就毋須多言了。

      就座後我們拿出事先為他們三位准備好的禮物分別贈予，媽媽接過包裝精美的盒子，看了看欲言又止，我忙問她有何問題，只見她語氣略帶遲疑地說，有台灣朋友告訴她當著客人的面拆看禮物在中國文化習俗裡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於西方文化習俗而言則恰恰相反，在西方文化習俗裡這麼做表示的是一種對客人的尊重和對禮物的重視。我忙說沒關系，我們來到貴宅做客應該入風隨俗，況且我們也已經在菲律賓生活了幾十年，許多文化習俗早已中西融合。這邊廂我的話音剛落，那邊的爸爸和女兒早忙開了，一陣唏唏嗦嗦的聲響拆開了外包裝後，爸爸似乎忘了客人自個兒沉醉於品賞茶具和茶葉中……手握著造型和顏色別致偏重於藝術感的茶壺和茶杯左右上下把玩不停，口中不停稱贊，說到激動處還領我們到一個玻璃櫥櫃前拿出一個青花瓷碗，說那是他在網上以高價購得的清朝真品。。。我先生打趣地說，可不是，說不准這碗的價值高過於整棟家居別墅呢……，說得艾米莉爸爸高興得開懷大笑。她爸爸是一名放射科醫療專家，在當地頗有名氣，今年剛退休，不過仍邀約不斷，時常被請到丹麥或挪威的醫院裡為病人做放射治療，同時獲得可觀的報酬。他還是個中國迷，天天喝普洱和龍井茶，喜歡收藏中國古董，也到過上海，北京，漓江等地旅游過。看著我們一直圍著爸爸轉那邊的媽媽早耐不住了，她忽然一聲 hello 把大家的眼球都吸了過去，我不由地哇了一聲，好美啊！那一條產自杭州的真絲圍巾，正像一道緩緩流動的山泉自她白淨的脖頸流瀉而下，那柔軟的質地和溫潤的色調直讓我心裡竊喜選對了主人。果真，隔天女主人戴著圍巾到醫院上班被同事們艷羨了好一會兒，這是後來她透過艾米莉帶給女兒的信息。艾米莉穿上純毛手織毛衣得意地轉著圈子，興奮著呢……看著她們一家的高興勁兒，我無法不被感染，我在想這是多好的文化習俗啊。他們生活在社會福利健全的國家裡，父母又都是高收入階層，對此區區小禮物司空見慣，但是他們看重的是那份遠道而來的情意和對客人的尊重。其實中國自古就有“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之說，只是我們中國人老愛講面子，有些人還很世俗，於是凡事都變得復雜了，該簡單的事簡單不了，所以快樂也就少了。看人家老外，直來直去的，多快樂。

                三

      禮品欣賞終告一段落，女主人走過來引領我們母女倆開始繞著屋子轉悠起來，從樓下的大小廳堂，書房再到餐廳廚房甚至衛生間無一疏漏，且都一一做了詳細介紹，男主人則領著先生到他的私人書房，暢游他涵蓋各個領域的浩瀚書海，兩人一拍即和竟似“密室暢談”般忘乎所以……參觀過程中我深深地感受到他們的環保理念，屋裡所有家具櫥櫃設計簡略實用均為原色柚木制作而成，完全不用擔憂什麼甲醛呀，苯啊等等惱人的致癌誘因。最有意思的是衛生間抽水馬桶的獨特設計，使用後無需衝水，靠的是底下強勁的吸力將廢物吸入一個密封於地下的特殊處理容器內。據女主人介紹，政府衛生部門每周一趟開著大型清潔車過來，以特殊設備吸出廢物清理一次。好神奇，看著那沒上蓋的抽水馬桶，居然聞不出半點兒異味來，我不禁贊嘆不已，引得女主人一臉自豪地說他們家總共有4個抽水馬桶都是清一色設計，全部通過管道相互連接到地下密封的巨大容器內。我想這得省下多少水啊，更不簡單的是，這房子建於三十年前，在我們還不知環保為何物的年代，瑞典人就知道怎麼節省能源，保護大自然，為後代們著想了。

      上二樓前眼球先就被那精工細作的樓梯欄杆扶手給吸住了，還是純色原木的，制作非常精致，觸摸時手感滑順仿若那扶手上撒了一層滑石粉，那細膩潤滑都讓我覺著自己的手粗糙了。來到二樓，首先進了主人房，足有五十平方米的大房間，大空間的寬敞感還未及感受完，視線又被那牆上掛著的三大幅田園風光畫牢牢地吸住了，哦，美極了！我的腦海裡霎時出現了前年在紐約藝術博物館見過的那些印像派風景油畫，就西畫而言我喜愛印像派風景畫勝於其它畫風，而眼前這三幅怎麼美得如此真實而流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