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河間才子鬥神仙﹐秦書玉巧智鳴冤〈17〉

那黑衣人正是陳家駱。陳家駱見書玉再次拒絕自己﹐不禁慚愧道﹕『陳家駱失禮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原諒﹗』

書玉靦腆地低下了頭。陳家駱道﹕『在下得知消息說韃子皇帝將姑娘打入了宗人府﹐心裡甚是掛念。不知他們可傷著了姑娘﹖』

書玉一聽陳家駱竟為了自己冒死闖入行宮大牢﹐心裡既是感動又是無奈。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他們並沒有為難我﹐更不曾傷著了我﹗書玉謝謝總舵主冒死相救﹗』

陳家駱直言不諱地說道﹕『為了姑娘﹐陳家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書玉道﹕『陳總舵主…你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何必為了我這樣的一個女子涉險呢﹖書玉不值得你這樣…』

陳家駱打斷了書玉的話﹐激動地握住了書玉的雙肩﹐道﹕『我對姑娘的心﹐難道姑娘還不明白嗎﹖』

書玉雙肩一縮﹐躲開了陳家駱熾熱的眼神﹐道﹕『陳總舵主對書玉一片真心﹐書玉今生無以回報﹐但求來生能報答公子恩德一二。』

陳家駱聞言不免大失所望﹐道﹕『陳家駱何許人也﹖我對姑娘一片真情﹐豈有施恩德之心﹖又豈求回報﹖姑娘對陳某說“恩德”二字﹐那是瞧不起我陳某了。』

書玉見陳家駱滿心失望﹐自知自己這一番話是輕估了陳家駱的大英雄本色。她盈盈拜下﹐對陳家駱說道﹕『書玉素來敬佩公子為人﹐又豈敢有不敬之意﹗是書玉失言惹得公子不悅﹐書玉在此給公子賠罪了﹗』

陳家駱心頭一揪﹐上前攙住了書玉﹐嘆道﹕『也罷﹗』他扶起了書玉問道﹕『不知姑娘日後有何打算﹖』書玉不知陳家駱所問何事。

陳家駱見書玉兩眼茫然﹐道是書玉孤苦無助﹐乃誠心說道﹕『姑娘若無去處又不嫌棄在下的話﹐在下願意照顧姑娘直到姑娘有了去處。只是不知道姑娘可否願意跟著在下四處漂泊﹖』

書玉聽陳家駱說得懇摯﹐不由得感到歉然 — 自古英雄不濫情﹐一旦動情則情真意深﹐縱使“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是痴心不悔﹐只予不取。唯將相思深埋心中﹐天涯孤獨處﹐暗自品嘗﹐慢慢思量。想他陳家駱是何等樣的英雄好漢﹐竟對自己一片痴情。許是命運弄人﹐自己卻已心許他的死敵愛新覺羅·弘曆。念及此﹐書玉頓感悲涼﹐只盼陳家駱能覓得良緣不再為她自苦。她溫婉地對陳家駱說道﹕『謝謝公子一番好意。只是書玉已經不是自由之身﹐再無法隨公子浪跡天涯服侍公子﹐還望公子莫怪﹗更請公子忘了秦書玉﹐好好地對待齊姑娘。』

『齊姑娘﹖』陳家駱語露驚奇。

書玉頷首道﹕『采蓮姑娘對公子一片真情﹐難道公子不知嗎﹖』

陳家駱一聽﹐不禁仰天大笑﹐笑聲中攙雜著幾許無奈和嘲諷﹐讓聞者倍感滄桑。書玉靜默立於一旁﹐眼裡帶淚嘆自己此生無能回報陳家駱海樣深情。就看陳家駱轉過身去望向遠方﹐瞳孔中燃燒著苦痛﹐笑聲漸緩漸歇﹐最後嘎然而嘆﹐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陳總舵主…』書玉一陣心痛﹐淚珠兒不禁垂下。陳家駱轉回身來﹐見書玉掉淚﹐忍不住為她拭去了淚水道﹕『妳不需為我掉淚﹐更不需覺得對不起我。我陳家駱雖是個擺脫不了七情六慾的凡人﹐可也知道感情不是樁買賣﹐絲毫勉強不得。采蓮對我的心我豈有不明白之理﹐只是我只鐘情於妳一人﹔就如妳深知我對妳的心﹐而妳卻獨獨鐘情於那已有佳麗三千的狗皇帝一樣。…』陳家駱仰天再嘆﹐道﹕『或許真是紅塵宿命﹐半點不由人﹗愛你的你不愛﹔你愛的偏偏又不愛你。可憐世間多少痴男怨女…』

書玉聯想到了自己和乾隆那註定沒有未來的愛戀﹐她無言地望著陳家駱﹐豆大的淚珠又滾落而下。陳家駱凝視著滿臉淚珠的書玉﹐嘆道﹕『任我陳家駱如何英雄灑脫﹐任妳秦書玉如何纖纖不染塵俗﹐終究也還是逃脫不了這樣的宿命啊﹗既逃脫不了又何不坦然面對呢﹖妳又何必勉強我接受采蓮呢﹖』

書玉傷心地搖了搖頭﹐道﹕『書玉不敢勉強公子。書玉只期盼公子能得著該有的幸福﹐切莫為了書玉蹉跎了人生﹗』

『妳真地在乎我的幸福嗎﹖』陳家駱毫不掩飾地望進了書玉的眼眸深處﹐企圖看見她內心深底的答案。就看書玉兩潭深眸盈盈沛沛﹐忽地蕩起了痛苦的漣漪﹐她低聲說道﹕『公子何出此言呢﹖書玉自然是真心希望公子能夠幸福快樂的呀。』陳家駱聞言﹐略揚了揚嘴角﹐一絲絲的嘲諷神態在天地間飄蕩擴散﹐最後他閉上了雙目﹐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