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玉聞紀曉嵐之問話﹐心頭震了一下。就看紀曉嵐領著林丹辰笑吟吟地走了進來。乾隆道﹕『嗯﹐你來了﹗』

紀曉嵐向乾隆揖禮﹐道﹕『皇上﹐臣把林太醫給請來了。』林丹辰繼紀曉嵐之後走了進來﹐道﹕『微臣叩見皇上﹗』林丹辰正要下跪﹐乾隆卻作了個手勢讓他起來。書玉轉過身來向二位大人行了個禮﹐退到了乾隆身邊。紀曉嵐看著書玉又道﹕『書玉姑娘何以如此憂慮呢﹖姑娘雖然才高八斗﹐但終究是個女流之輩﹐既不過問朝政又不干涉朝務﹐於江山社稷毫無威脅。既然無害﹐皇上又怎會為了江山社稷要犧牲姑娘的性命呢﹖』

書玉一時無言。乾隆和紀曉嵐注視著她﹐等著她的回答﹔而知情的林丹辰卻在旁邊捏著一把冷汗﹐著急地想折﹐想幫書玉解危。就在短暫的沉寂之後﹐書玉緩緩地說道﹕『紀大人誤會了﹗奴婢並不是懮慮皇上會為了江山社稷而要殺我。奴婢只是覺得侍候皇上就如踩在薄冰上頭一樣﹐一個不小心﹐冰就破了。奴婢只是個女流之輩﹐不懂朝綱也不知輕重。奴婢怎知自己下一腳是踩在薄如一紙的冰上﹐還是踩在一處尚可承載自身重量的點上﹖奴婢若是一腳踩在了薄如一紙的冰上﹐奴婢是不是連伸冤的機會都沒有﹐便已沉入湖底被永凍於冰霜之下了﹖』

紀曉嵐笑答道﹕『瞧書玉姑娘這話說得…難道姑娘認為皇上是個不明事理的皇上﹖還是姑娘自己心裡有什麼冤屈難訴﹖』

書玉道﹕『紀大人這話可是要陷奴婢於“大不敬”之罪了﹗』紀曉嵐忙道歉道﹕『紀筠不敢﹗』說著一揖道﹕『是下官的不是﹐還望姑娘海涵﹗』

書玉微微屈膝還禮﹐道﹕『紀大人客氣了﹗』

紀曉嵐又道﹕『姑娘既不認為皇上是個不講理的皇上﹐姑娘又何必如此擔懮沒有伸冤的機會呢﹖姑娘若有什麼冤屈何不大膽的對皇上說﹐以皇上對姑娘的情義﹐皇上自會秉公處理﹐還姑娘一個公道。』

紀曉嵐這番話說得書玉眼眶泛起了淚水。書玉背過身去﹐悄悄地拭去了淚水﹐這才說道﹕『奴婢沒有什麼冤屈﹗倒是奴婢聽說秦父明一家有莫大的冤屈﹐連告御狀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押解邊塞充軍去了。』

乾隆一聽又是秦家一案﹐臉上立現不悅之色﹐道﹕『又是秦家﹗這抄秦府滅秦家九族都是朕下的旨﹐他還告什麼御狀啊﹖诶﹐妳說妳究竟是秦家什麼人呀﹖怎麼妳老替秦家跟朕唱反調﹖』

書玉回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聽人說秦老爺一生好善樂施﹐是一個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既不與官人打交道也不與江湖人士勾結﹐這謀反竄逆的罪名從何而來實是叫人費猜疑。』

紀曉嵐道﹕『喔﹖不知書玉姑娘是何時聽人提起的﹖又是聽誰提起的﹖』

書玉回答道﹕『這些都不重要不是﹖』紀曉嵐笑道﹕『那姑娘可否還聽到什麼﹖這秦父明既不與官來往﹐又不與江湖人物打交道﹐那麼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大仇人了。既然沒有深仇大恨﹐誰又會如此狠毒要冤枉秦家並使其九族盡滅呢﹖』

秦書玉道﹕『紀大人這話問得好﹗奴婢聽老人們提起﹐似乎是因為秦父明的女兒而惹的禍端。』

『喔﹖老人們都是怎麼說的﹖』紀曉嵐好奇地問到。

秦書玉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鼓起了勇氣道﹕『這件事牽扯到皇室…』

乾隆眼睛一睜﹐道﹕『他謀反竄逆﹐自然是和我愛新覺羅氏有關了。』

書玉繼續說道﹕『皇上也知道秦父明有個女兒與奴婢同名同姓﹐皇上也知道秦家小姐是個…是個姿色不錯的女子…』說到自己的容貌﹐書玉的聲音變小﹐人不自覺地害羞了起來。

乾隆點頭道﹕『是啊﹗那秦書玉豈止是姿色不錯而已﹐簡直就是個天仙下凡﹗』秦書玉臉紅地垂下了頭道﹕『正因為此﹐聽說皇上曾下旨要她入宮…』書玉話還未說完乾隆已經大喊道﹕『胡說八道﹗朕在這之前根本就不知有她這天仙般的人物﹐怎地會下旨要她入宮呢﹖這簡直是一派胡言﹗』

書玉道﹕『皇上認為這是一派胡言﹖可後來寶親王親率一隊官兵來迎人﹐秦府不肯﹐因此得罪了王爺。沒過幾天﹐秦府就慘遭劫難了。』

乾隆怒得站起來﹐道﹕『荒謬﹗這樣的謊言妳也信﹖這明明就是秦府的人為了脫罪編出來的謊言。這秦父明真是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皇上﹗』秦書玉沒有想到自己的伸冤竟會引來這樣的結果﹐她急得嚷道﹕『皇上﹐您何不到市井上問問揚州百姓呢﹗這秦府在揚州也是個大戶﹐秦老爺的為人更是眾人皆曉﹐皇上…』

『夠了﹗』乾隆衣袖一甩﹐道﹕『朕不想再聽這樣的胡話﹗林太醫你給她瞧瞧﹐看看她身上的傷是否好了。還有﹐她那個臉﹐你也給她瞧瞧是不是傷口化膿了﹗』說完便向牢房外走去。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事兒來﹐轉過身來對林太醫說道﹕『你順便給她看看她兩頰上的那些傷疤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醫治﹖只要能醫好她的臉﹐不管花多少代價都行﹗朕已經去函稟告皇額娘了﹐只要書玉的臉一治好﹐朕便迎她入門。』

書玉一聽驚得叫了一聲﹕『皇上﹐您…』乾隆伸出手制止了書玉繼續往下說去﹐並道﹕『除非妳不願意﹐否則我要定妳了。』

書玉眼眶裡又泛起了淚光﹐道﹕『我說過﹐除非你能像一般人家一樣用八抬大轎迎娶我入門﹗』熟料﹐乾隆竟然說道﹕『我一定用八抬大轎娶妳入門﹐從合八字到下聘迎娶一切按照一般百姓迎娶的規矩﹐絕不讓妳受絲毫委屈﹗』

書玉幾乎要哭出聲來﹐道﹕『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你貴為皇帝﹐只有皇后才配用這樣的大禮﹐你何必為了我壞了祖制規矩﹐得罪皇后呢。我…我不值得你這樣作﹗』

乾隆意志堅決地說道﹕『這些都是我的事﹐我只問妳願不願意一輩子跟著我。』書玉淚水不自覺流下﹐她不知自己該如何來回答乾隆。此時﹐紀曉嵐也插嘴道﹕『皇上﹐臣知道您對書玉姑娘一往情深。可書玉姑娘有一句話說得對﹐這些大禮是只有皇后才配用的﹐您不可壞了禮制呀﹗』乾隆並沒有理會紀曉嵐的話﹐他只對書玉又說道﹕『我雖不能作個山村野夫﹐可我們一樣可以胼手胝足白頭到老。這八抬大轎是妳給我出的難題﹐我只想妳知道﹐我對妳是一片真心。不管妳給我出什麼樣的難題﹐我一一給妳照辦﹐我就是要定妳了。除非是妳不願意﹐我自然不能強人所難。』

書玉搖搖晃晃地退到了床邊坐了下來﹐乾隆兩眼灼熱地凝視著書玉。而書玉卻是千萬種心緒糾結地凝望著乾隆﹐眼神散發著掙扎地痛苦。她最後喃喃地說道﹕『如果﹐我的臉能醫好﹐我便允了你。』

乾隆欣喜地對林丹辰說道﹕『丹辰﹐朕就拜託你了。你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醫好她的臉。』

『喳﹗』林丹辰也不知書玉這齣戲該如何演下去﹐只能說道﹕『微臣必定竭盡所能。』乾隆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朕要娶書玉這件事﹐在書玉的臉醫好前你們誰都不准聲張出去﹗要是走露了風聲﹐讓書玉受到了絲毫傷害﹐朕絕不饒恕你們﹗』

紀曉嵐和林丹辰雙雙躬身作揖﹐道﹕『謹尊聖諭﹗』乾隆喜得忘了剛才的不悅﹐臉上露出了笑容﹐轉身便要走。紀曉嵐攔住了他﹐道﹕『皇上﹐那書玉姑娘…』

紀曉嵐想乾隆既然說要娶書玉﹐那自然是要放書玉出去了。誰知乾隆居然說道﹕『朕要再關她幾天。誰讓她居然相信這市井上的傳言﹐居然以為我愛新覺羅氏仗勢欺人﹐強搶民女不成還陷害秦家。朕要她好好反省反省﹐讓她的腦子清醒些﹗過些天朕再來親自接她出去。』說完也不理書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