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夢蝶果真因為風寒﹐下不了床﹐全身肌肉骨骼疼痛得鑽心鑽肺﹐連起身作飯﹐給自己弄些吃的力氣都沒有。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著。

『或許﹐可以夢見他。』夢蝶暗暗地祈盼著。

結果﹐他還是沒有入夢來。仿彿﹐他已經忘了夢蝶的存在﹐也忘了他的誓言。夢蝶因失落開始自憐了起來﹐覺得自己真是傻得可憐…想至傷心處﹐竟擁被啜泣﹐直至身體不堪負荷再度沉沉睡去才止。

次日一早﹐門鈴響個不停﹐夢蝶幽幽恍恍地掙扎著下了樓﹐捱到了門邊。她問也不問一聲是誰在門外便開了門。老舊的木門發出〝唧唧呀呀〞的聲音﹐一個挺拔的漢子堵在門口。

夢蝶抬頭一看﹐人…傻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那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前天才與夢蝶通過電話的墨竹。

『你…你…你在這兒幹嘛﹖』夢蝶沒好氣的問著。她﹐並不開心在此時此刻見到墨竹。

墨竹見夢蝶滿臉病容﹐早就心疼不已﹐那還有心思去計較她那孩子脾氣。他給了夢蝶一個笑容﹐問到﹕『怎麼﹖有這麼歡迎朋友的嗎﹖』

夢蝶嘔氣地瞪了墨竹一眼。

這回﹐墨竹是真有些傷心夢蝶的不領情了。他問夢蝶﹕『怎麼﹐打算把我趕走﹐不讓我進去了﹖』眉頭深鎖了起來。

夢蝶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墨竹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以前的墨竹是個實事求是的人﹐絕不會為了夢蝶傷春悲秋的情緒而安慰她﹐更別說放下手邊的工作了。這樣的愛對以前的墨竹而言是非理性的﹑是不可思議的。他常說﹕一個男子若太兒女情長﹐就顯得英雄氣短﹐也太沒出息了。

可這些年來﹐他變了。他變得殷殷垂詢﹐變得多愁善感﹐對夢蝶更是體貼照顧。他的改變﹐一方面讓夢蝶感動﹐另一方面卻又讓夢蝶感到有些不大習慣。她常想﹐墨竹這些年來究竟遭遇過什麼事讓他有了那麼大的轉變﹖她提醒自己﹕『這回有空要問問他。』

     墨竹放下了行李﹐看了看亂七八糟的房間﹐心裡明白夢蝶最近的日子過得是真的糟糕。他暗自慶幸﹕『這回沒順著她的意思留在臺北是對的。看來﹐得好好地給她作一番心理建設了。』他回過頭來﹐對癱在沙發上的夢蝶說﹕『看過醫生了嗎﹖有吃藥嗎﹖』夢蝶無精打采的搖搖頭。

墨竹走了過去﹐摸了摸夢蝶的額頭﹐道﹕『燒得挺厲害的。頭﹐疼嗎﹖』

夢蝶點了點頭。墨竹憐惜地說道﹕『妳在這兒躺著休息。我給妳帶了妳愛吃的苗栗客家水晶餃﹐還有妳最愛的北苗菜市場的鹹水鴨﹐另外還有客家粽﹑客家米粉以及其他好多好多妳愛吃的小菜。我去弄熱了來給妳下飯。吃完飯﹐就吃藥﹐好嗎﹖』

夢蝶眼睛裡已噙著淚水。墨竹著急地問到﹕『怎麼啦﹖很疼嗎﹖』

夢蝶搖搖頭﹐眼淚已經忍不住簌簌地流了下來。墨竹無言地替她擦去了眼淚。就聽夢蝶嗚嗚咽咽的問到﹕『我那麼壞﹐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墨竹嘆了一口氣﹐坐在地毯上﹐撫摸著夢蝶的額頭﹐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女人﹐有時令人心疼的想把她捧著﹐免得她把自己摔碎了﹔有時又令人氣惱的想一把把她捏死嘍﹐丟在冰窖裡凍著洩憤。就是她這樣的一個個性﹐給她自己帶來了那麼多的坎坷和悲劇﹐但她永遠還是長不大。「可是﹐不也就是她這樣的一個個性令自己拿又拿不起﹐放又放不下嗎﹖」墨竹靜靜地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