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竹 1

     那是2003年2月7日﹐大雪紛飛的一天。

二月的雷根思堡總是陰沉濕冷﹐令人憂鬱。這一天﹐一如過去的幾個星期﹐夢蝶呆坐在閣樓的寫字檯前﹐桌燈毫無意義的亮著﹐她失神的看著窗外全無光采的天空。窗前﹐幾片雪花緩緩地飄下。夢蝶的神魄已飄向太虛遠處﹐一聲又一聲的﹕『等我﹗我會找到妳的﹐我會生生世世愛妳憐妳惜妳』的誓言在耳內迴蕩著。她﹐毫無意識地喃喃回應﹕『我等你! 我等你生生世世﹐陪你生生世世。』淚﹐悄悄地滑落。

就在此刻﹐起風了﹗雪﹐狂野的飛著﹐急遽地墜著。一聲悲淒的嚎嘯﹐如響箭﹐穿風破雪﹐勁射入夢蝶的胸膛﹐最後﹐再沒入她靈魂的深處——夢蝶的靈魂抽搐著。

恍惚中﹐一個矇矓的影象﹐自靈魂最混沌處冉冉浮升﹐縹縹緲緲地撩撥著她的心緒﹔撥不開的重重雲霧﹐壓得她急躁不安﹐幾乎瘋狂。

似乎﹐所有可以解開迷惑的答案就藏匿在這層層疊疊的雲霧之後。但﹐很快的﹐影象消失了﹐夢蝶立時墜入了無底的黑洞——往下、往下、再往下。

她癱瘓在沙發椅上﹐絕望無助﹐兩眼空空洞洞地望著沒有絲毫色彩的天空。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抑鬱地站起身來﹐隨手抓起了一件大衣﹐把自己丟進了刺骨的寒冷中﹐緩步走向多瑙河畔。

風雪瀰漫的多瑙河畔﹐很是蕭瑟。沿著兩岸,一路往西邊兒延伸下去﹐盡是白茫茫的荒涼。空中﹐雪花兒目中無人地飛著、舞著﹐挺欺負人的。再往河上望去﹐狂妄不羈的飛雪墜在河面上﹐停住、靜止﹔多瑙河顯出了〝毫不在乎〞的自在﹕它伸手敞開胸懷﹐承接著每一片猖狂落下的雪花﹐然後隨其所興地將他們載往黑海﹐進了黑海﹐這片片的雪花便化作了海洋的一瓢﹐不可一世的猖狂﹐最終也是歸向永遠的沉默。

夢蝶看著﹐看著﹐天與地在她的眼前漸漸消融成一片空白﹐風聲水聲在耳畔悄然俱寂﹔夢蝶糾結的心鬆展了開來﹐悲傷的情緒一縷一縷地散化﹐她失神地一步一步往視線焦點處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