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知己們的交情至少都有五年了﹐最長的已超過了二十年了。直到今天﹐我們都不敢說﹐我們彼此百分之百的了解。直到今天﹐我們在許多事情上﹐仍會有誤解﹐仍需要一直溝通。我們一直在成長﹐所以一直在分享從生命中所學到的新課程、性靈上的新領悟﹐分擔著人生的悲喜憂愁。可是﹐很奇怪的是﹐反倒是一些泛泛之交﹐甚至一些只淺淺談了一些話的熟人或陌生人﹐能很快的對我說﹕妳這人﹐我還能不知道嗎﹖聽到這些話﹐我常常淡淡一笑。 

人就像一本永遠翻不完的書﹐也是一本寫不完的書﹐就算斷了氣了﹐也仍有意猶未盡的地方。有些故事太無聊﹐翻了第一頁﹐人家就不想翻第二頁了﹔有些太晦澀﹐別人承擔不起﹐所以不敢再看下去﹔有些太抽象深奧﹐看了第一頁看不懂就睡著了﹔有些﹐意有所指﹐需要細細咀嚼﹐有些人自以為看懂了﹐以為也不過如此﹐就不再翻下去了…有太多的原因讓人不想再讀下去。不管是那種原因﹐全是讀者的自由選擇﹐作者何必在意﹖該在意的是﹕讓自己的這本書繼續寫下去﹐又該如何寫下去。 

人活著﹐其實都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別人。即使愛一個人﹐施捨一個人﹐救一個人﹐恨一個人…全都是為了自己的感情、理念或良知甚或價值觀。看似一個無私高貴的行為﹐也是為了成就自己對生命的理念。參禪悟道也是為了自己﹐即使佛祖也是為了自己的不忍。即使追求神的道路﹐也是為了自己。如是﹐生命的諸多種種皆都是為了自己。沒有了這個自己﹐一切皆不需求﹐一切皆不需為。不需求佛﹐不需參禪悟道﹐不需信神。一切拈手自來﹐悲即悲﹐喜即喜﹐苦則苦﹐樂則樂﹐一切諸感覺任其自然。可又得問﹐悲從何來﹖喜從何來﹖何為苦﹖何為樂﹖一轉﹐又回到了“自己”。如是﹐誰活著不是為了自己﹖ 

既是為了自己﹐書就得由自己寫﹐寫出自己想要的故事﹐寫出自己想要的悲喜﹐不是為了別人看不看﹐不是問別人懂不懂。他們或許是你故事裡的配角﹐或許是跑龍套的﹐更或許只是你人生舞台上的道具﹐那就看你願意怎麼安排他們了。而他們是不是很認真的站在我們的人生舞台上﹐是不是漫不經心地過個場﹐或是無心地立在那兒作個道具﹐那就是他們自己要去決定的演藝生涯了。 

他們如何看你的故事﹐得靠他們自個兒去編寫﹐因為那是他們的故事﹐而你﹐只能讀他們的故事﹐你也只能演他們給你安排的角色﹐你卻不能導演他們的故事。因此﹐別人看不看你這本書﹐別人懂不懂你這本書﹐那是他們的故事﹐卻已經不是你的故事了。 

所以﹐當有人對你說什麼﹐你覺得他不了解你﹐你覺得他曲解了你﹐你覺得委屈﹐何不先問問自己如何在你的人生舞台上安置這樣的一個人呢﹖一個重要的配角﹐那麼﹐花心思去對他解釋你故事的含義﹐和他分享你編寫的故事﹔一個跑龍套的﹐那就笑笑讓他過個場下臺鞠躬﹔一個道具﹐就不用放在心上了﹐換個新的也不傷大雅。 

生命﹐不在別人的眼﹐不在別人的心﹐更不在別人的嘴。生命﹐在你自己的心﹐在你與天和地的關係。好好地﹐為自己寫下一本只屬於自己的書﹐不要讓自己閉眼止氣時懊悔虛度一生。讀者在精不在多。就算是孤芳自賞又何妨﹖空谷幽蘭﹐不是嗎﹖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究竟想追求什麼﹐想為自己寫下一本怎麼樣的書。是恬淡﹐是悲壯﹐是激情﹐是平凡﹐一切只在你的拿捏之間﹐卻不在別人的評價裡。這塵世間的可貴﹐就在於各式各樣的生命樣式的組合﹐就好像一幅畫一樣﹐一泉平靜的湖水﹐不動的風﹐停止的葉﹐沒有了鳥兒﹐再加上看畫的人一顆停止跳動的心﹐那這畫還有意義嗎﹖如果一泉平靜的水﹐搖搖的樹枝環繞﹐快樂熱情的小鳥展翅飛翔﹐那畫是不是多了盎然的生命意境﹖如果全都是鳥﹐如果全都是小河流水﹐你能想像這世界會如何的單一嗎﹖你還能感受到生命的壯美嗎﹖你能想像這會是一幅什麼樣的畫嗎﹖ 

生命的樣態﹐取決於你自己﹐卻不在別人認為“ 如何才是好”的樣態裡。你甚至可以作個所有樣態的融合體﹐有恬淡有悲壯有激情也有平凡的一面。一切全看你對生命的領會。 

追求自己想追求的生命模式﹐那就是真正的活著﹐也是一個莊嚴值得尊敬的生命﹗所謂「悟道自為」﹐莫在乎別人是否真的了解你﹔該在乎的是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自己﹐又是否真的認識自己。佛祖慧能的偈語﹕「若能明瞭自身真﹐有真便是成佛因。不求自真外求佛﹐尋覓全是大痴人﹗」。生命的成全在自己的那兩瓣心。 

一切都是自己為自己寫下的生命歷程﹐和他人無關。莫因循著別人設定的路程走﹐該為自己走出一條適合自己的路程來。 

好好地用心為自己努力地活著。 

我一直很喜歡使徒保羅的一句話﹕「該走的路﹐我已走過﹔該打的仗﹐我也已經打過。」希望我們每個人在面臨死亡之時﹐都能說出這樣的豪語﹐那麼﹐我們就沒有空走這一生﹔那麼﹐我們每個人的生命之書都是精彩豐富的。 

(以筆名"亦思" 發表於優秀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