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黑蝶》 - ＿　羊與狗，老貓與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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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黑蝶》

2009/08/22 22:49:58瀏覽223｜回應0｜推薦0

　

那隻肥胖擁腫而顯得笨拙的咖啡色飛蛾第47次撲上那盞白色桌燈。
　
灰暗的室內只剩下我與那隻飛蛾，而飛蛾無視於我的存在，持續奔向光亮。
　
每當觸角或者翅膀遭受燈管熱度灼燒時，總會傳來如同細微雷聲般的嗤嗤聲。
　
那樣的渺小聲音聽在神經極度緊繃的我的耳裡，就像真正的電流直接刺入腦海，每每總是引起我一陣顫慄。
　
我已經很老了，而且絕對老的令你無法想像，並且可以預期今後只會繼續衰老下去，永無止盡。　
　
口乾舌燥，完全無法入睡，全身任何一顆細胞都早已疲累不堪。
　
除了花蜜，任何一種食物都無法入口，身上的肌肉早已萎縮，從鏡子裡只能見到一個包著人皮的骨架。
　
縱使到了這樣的地步，我還是活著。
　
這樣的情境完全可說是自我愚昧所造成的後果：尋找「黑蝶」。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曾聽聞過有關黑蝶的傳說，版本或許不大一致，但總歸也是很老土的結論。
　
「誰能將黑蝶留在身邊，誰就能夠得到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以及永遠不死的永生。」
　
還記得村子裡那個總是在廟口飲酒作樂的老頭，說這句話時的陶醉迷濛，彷彿此時在他面前的，就是他一生追求的至愛。
　
當時年幼的我只以為，能讓老頭眼神放光的，定是人人垂涎的富貴，或是我根本不相信的永生。
　
怎麼也想不到，在那句說話當中，關鍵重點在於，誰能夠將黑蝶留下。
　
誰能夠將黑蝶留在身邊，甚至於要用甚麼方法留住黑蝶？
　
　
　
　
隨著年齡增長，對於黑蝶傳說的興趣只是有增無減。
　
只是逐漸繁重的課業壓力也令我無法花太多心思在這上頭，只能於偶爾閒暇時便四處走動，探聽有關黑蝶的資料。
　
甚至也開了帳號，在網路上各大討論區流連，希望能夠找到真正碰過黑蝶的人。
　
但一直都沒有迴音，只偶爾會有些蝴蝶生態研究者留話，也都只是不知所云。
　
約莫過了半年時間，有位自稱「捕蝶專家」的人在我所發出的帖子上留下了msn帳號，與簡短的一句：想抓黑蝶就跟我連絡。
　
其實對於這位「捕蝶專家」，心中還是有所疑慮，對於他所使用的「抓」這個字眼，總覺得不大妥當。
　
不過接著一連串的大小雜事馬上衝淡這個訊息在我腦海中的印象，我幾乎忘了這麼一回事。
　
再回過神來幾乎過了整整一年，並不抱著太大希望，加入了他的MSN。
　
　
　
　
當天洗澡後看下時間，剛好多一分鐘便到晚上七點。打開筆電登入MSN，新增對方為連絡人後，對方立刻敲了過來。　　

捕蝶專家說：你浪費太多時間了。
　
葉燁說：......你知道多少？關於黑蝶傳說。
　
捕蝶專家說：肯定比你多。今晚十一點前準備好六十公斤的西瓜原汁，帶把小刀，我帶你去抓黑蝶。
　
葉燁說：六十公斤的西瓜原汁!?......先等等，那我去哪裡跟你會合？
　
捕蝶專家說：地址給我，我會去接你。記得準備好。
　
　
　
　
在對話中可見這位捕蝶專家為人似乎不拖泥帶水，簡潔有力。　

不過......很好，剩下四個小時，我要先準備六十公斤的西瓜原汁，帶著把小刀，跟一個神秘人去找傳說中的黑蝶。
　
跑遍了所有的果汁專賣店，好不容易湊足六桶十公斤的西瓜汁，時間也差不多了，距離十一點只剩下不到三分鐘。
　
深怕來不及，腳底油門踩的急促。到達家門口時，只見一台黑色車身的小貨車，以及一位高挑但身型纖細的黑衣女子。
　
她的打扮絕對是相當惹人注目，除了黑衣黑褲，還有臉上包裹的只露出雙眼的黑色頭巾。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黑衣人看起來隻大概與我年紀相仿，肌膚相當白皙，好像未曾受過陽光洗禮，與我想像中的大叔級人物形象相差甚遠。
　
我走過去，試圖跟她打聲招呼。黑衣人卻直接打開車門，要我將六桶西瓜汁再搬上她的貨車。
　
不得不說......這個黑衣女子除了身材誘人，還有著一把令人迷醉的聲線，以及淡咖啡色的美麗瞳孔。
　
　
　
　
上車後，女子遞給我一個黑色頭巾，要我綁好雙眼。
　
「我們要去哪，很遠嗎？」我一邊調整頭巾鬆緊，一邊開口問著。
　
「不遠。」她一個急轉彎，令我一把撞上車門。「抱歉，我們有點趕。你坐好。」
　
「噢......沒關係。我叫葉燁，就是MSN???那兩個字，妳呢？」
　
「小青，青草的青。」她柔軟的聲音在車內迴盪，由於視覺暫時被剝奪的緣故，任何一點聲音都顯得格外鮮明。
　
她打開車窗，空氣冷冽的吹進車內，只穿著一件薄上衣的我有點吃不消。我沒再接話，在心裡默默想著接下來可能的情形。
　
　
　
　
拿下頭巾之後，眼前展現的是我從來未曾見過的地方。
　
像是一座森林或是某個山上的廣場，舉目所見皆是雜草叢生，高聳濃密的樹林圍著一個巨大石盆，在石盆周圍自然形成如保護牆般的模樣。
　
小青指揮我將西瓜汁通通倒進本就有水的石盆中，而後看看時間，便拉著我躲入草叢當中。
　
我知道那些西瓜汁大概是做為吸引用途吧，但為何需要那麼大量？那個巨大石盆又是怎麼回事？
　
既然要「抓」，又為何沒見小青帶來任何工具？只憑一把小刀能做些甚麼？
　
許多疑問在腦海中盤旋，但正要開口便被小青阻止。她只是繼續盯著手錶，並囑咐我仔細看好石盆。
　
「千萬別眨眼。」小青的眼神中帶著興奮，悄聲說著。
　
　
　
　
在小青不曉得第幾次的看錶後，我隱約聽見遠方傳來一種細碎的聲音，像葉片風乾碎裂的聲音。
　
「頭低下來些。」小青柔嫩的手撫著我的背部，我可以感受到她手中傳出的一絲顫抖。或許是興奮，或許是緊張。
　
那些聲音由小而大，由遠而近，帶著一陣風壓前來，四週空氣逐漸開始沉悶。
　
終於，第一隻黑蝶飛晃過我的面前，似乎是好奇，又似乎只是路過，牠停留於我的鼻尖，幾秒後便飛向石盆。
　
黑蝶約莫手掌大小，通體黯黑，但翅膀上鑲著宛若人眼般的銀色圖騰，於夜空中飛翔時，就好像有雙眼睛漂浮於半空中魅視著人。
　
沒來得及驚嘆，隨後而來，成千上萬的黑蝶即刻覆蓋了整個石盆，隨著翅膀的開合，無數雙銀色眼瞳在暗夜中華麗閃耀著。
　
此生難得一見的美景令我幾乎激動落淚，我以為世界上不會再有更美麗的生物了。
　
就在此時，小青冷冷開口問道：「小刀呢？你有帶吧，給我。」　
　
我皺著眉頭，感受到小青身上散發出令人不悅的氣息，但還是將小刀交給了她。

小青在手上把玩端詳著小刀，露出滿意笑容後才歸還給我。　
　
　
　
　
黑蝶規序地由石盆中央排成環狀，一圈圈向外擴張，不時變換隊形，或同時將翅膀收起，或同時將翅膀張開，又或交錯閃耀。
　
流暢的漫天飛舞，在空中畫出一道道流星般的光芒。就像經過訓練的舞者般，驕傲的向我們展示驚人的美。
　
我深深沉浸在這樣的情境當中。但突然間，黑蝶們全都停下舞動，緩緩地自石盆中間散開，露出沾滿銀色粉沫的石盆，然後靜默。
　
我以為今天就到此為止，正感到可惜打算起身離去時，小青相當粗魯的將我按下：「不要亂動！黑蝶要來了。」
　
聽到這句我便感到疑惑了，怎麼回事？黑蝶不就在眼前嗎？
　
　
　
　
不過幾秒的時間，天空似乎變得比剛才更加深暗，空氣變得黏稠，我有點喘不過氣。
　
但接下來，我見到這輩子絕對無法忘懷的景像。
　
一個有著巨大黑色翅膀，一雙長而尖細的觸角，修長的身型與雙腿，一絲不掛的姣好身材，五官白皙而極之細緻的......
　
那可以稱之為人嗎？我開始感到暈眩了。
　
她慵懶的閉著雙眼，緩緩降臨在石盆之上，整片森林沒有一絲聲響。黑蝶們全都收起翅膀，石盆便隱沒在夜色之中。
　
接著她緩慢地將雙腿浸入石盆之內，看起來就好像雙腳被黑暗吃掉一樣，嫵媚的張開雙唇，伸出細長舌頭舔食著西瓜汁液。
　　
　
　
　
「黑蝶。她才是你要找的黑蝶。」小青用著極細微的聲音說著。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做？老實說，我有點害怕。」
　
「不用怕，她現在正在進食。等她吃飽了，會自動離開石盆，然後開始產卵。」
　
「產卵？」
　
「沒錯，黃金卵。」說到這裡，小青的眼神幾乎快要發亮。「每一顆都貨真價實。但是速度要快，一但天亮，光線照射到金卵上，便會開始孵化。」
　
「噢，我知道了。孵化出來的，就是那群黑蝶吧！不過，最重要的是，『她』有沒有攻擊性？再怎麼說我們也只帶了一把小刀。」
　
「呵呵，放心吧，等等你聽我的指示動作就絕對不會有事。」
　
　
　
　
「妳先告訴我，我不想冒險。那看起來真不是好東西。」身為人的直覺告訴我，那個黑蝶極其危險，能躲就躲。但我又好奇，真的能成功抓到？
　
「好，首先，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她吃飽了就會離開石盆，然後產卵。所以我們兩個要分工合作，一個負責拿卵，一個負責把風。
　
你有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睛不曾睜開？基本上，她沒有視覺，對於聽覺也比較微弱，但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她便會離開。
　
所以我負責拿卵，你負責站在她身邊，當她有任何動作，便用小刀刺入她的腹部。那是她唯一弱點。」
　
「......小青，妳很奸詐。」我開始對眼前這個女孩感到不可信任。
　
「我不否認，但金卵到手後，我們五五分帳，一人一半。」她舔了下嘴唇，繼續說著：「若你不接受，我就大叫。當黑蝶聽到尖叫聲，她只會開始破壞一切她所能破壞的，除了她的子女。當然，我們兩個也不例外。但我身上這套黑衣，早就浸染過黑蝶的氣味......你知道這代表什麼。」
　
「很好......這表示我沒有選擇。」
　
　
　
　
站在一個比你高上半截，且充滿危險性的美女身邊是甚麼感覺？
　
沒錯，很刺激。尤其是你看見那觸角上其實充滿著無數尖刺，而你只能拿著把小刀站在她面前時。
　
＂好了沒？＂我對著正在埋頭苦幹的小青用唇型示意。
　
小青對我露出一個甜美笑容，而後繼續努力地將金卵塞進麻布袋中。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如小青說的一樣，黑蝶產下了相當多的金卵，小青也樂此不疲的撿著金卵。
　
當最後一顆金卵進了麻布袋，小青收口，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音的拖上貨車。
　
我依舊不敢動彈，直至小青走進我的身邊。她對我示意，第二次要我將小刀交給她。
　
而我想，差不多該結束了，也不打算理會小青想做些甚麼，轉身便要走回車上。
　
　
　
　
只是想不到小青趁我轉身時，便一把將小刀刺入我的背部！
　
我吃痛的想轉身，小青卻又將小刀用力拔出，然後刺入黑蝶腹部。
　
黑蝶發出一聲淒烈嚎叫，巨大的黑色翅膀胡亂搧動，原本安靜無聲的黑蝶群也引起騷動，場面十分混亂。
　
「我答應要幫你抓住黑蝶的。」小青笑的邪惡，琥珀色瞳孔微微瞇起。「那些金卵我已經夠了，黑蝶就給你吧。」
　
「妳......唔......妳到底想要做甚麼？......」
　
「你知道黑蝶傳說中，要怎麼留下黑蝶嗎？要拿到金卵根本不是問題，讓黑蝶願意留在身邊才能帶來永生。至於怎麼留下黑蝶，我已經幫你達成了......」小青笑得開心，愉悅的坐上駕駛座。
　
　
　
　
「我拿金卵，你得永生。我們還是一樣五五分帳......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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