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唱歌 因為心裡常常覺得不舒服 唱歌可以讓我覺得舒服一點 我寫歌的時候也是這樣 因為心裡常常覺得不舒服 所以就把不舒服寫在歌裡面 從小認識一種人 他們不舒服 他們喝很多的酒 就像我爸爸啊我的表哥 他們都是喝酒喝死的這樣 我現在要唱的這首歌是 從小就聽他們唱 有點像泥娃娃這樣 就是我想原住民部落的小孩都聽過這首歌
巴奈-《白米酒》口白 (白米酒/巴奈)
昨天12/16,是溪洲部落後援會成立大會,人,來得不算多。
拍完畢業團照,我騎車下了碧潭橋,右轉,過了水泥工廠,抵達,已是黃昏時分。
簡單的竹子搭建成一座入口牌坊,上頭寫著溪洲部落。還能在這裡多久?恐怕大家都不敢打包票。幾間房子的門上、牆壁掛著白色的抗議布條。布條遠遠離開喧囂的城市,不知會有哪個有心人看到?
餘暉映照下,我看見了屋頂上的那個布條寫著:「我要尊嚴,拒絕搬遷。」而此時,陽光漸漸沒入水泥房屋背後,我想起了卑南族學者孫大川說的「黃昏的民族」。對照現實生活中,血淋淋地、就在我眼前的夕陽與白布條,多麼諷刺。 著名原住民民謠歌手、也是當年原權會的發起人胡德夫就坐在溪洲部落聚會所的椅子上,若有所思。這是他第一次到溪洲部落,「我來晚了,各位!」他說。
我想胡德夫大概沒料到,從當初的原住民運動到號稱民主自由的今日,過了一年又一年,原住民還在抗爭,那些過去存在的問題還在這裡,同樣,也是血淋淋的。
溪洲自救會的居民試圖用漢人的語言跟大家溝通與說明,畢竟不是母語,顯得有點生硬;當年阿美族被迫從花蓮搬到溪洲,現在「他們說」違法了,又要被迫搬遷。似乎,非得照著都市人的邏輯走? 溪洲部落的對岸,新店溪的另一邊,正準備興建「美河市」,據說由日本景觀大師打造,打著「觀賞河景好所在」的旗子,更號稱是「生態都市」。
同樣位於新店溪兩岸,「美河市」是生態都市,溪洲部落卻是政府眼中的都市毒瘤?
後援會成立大會的座談隨著天色漸暗,終告結束;結束了制式的、漢人的開會模式,他們決定用自己的「語言」來開會。
溪洲部落「三合一」酒,粉墨登場!
「三合一」的配方比例是:
米酒:國農鮮乳:伯朗咖啡 = 1:2:1
「三合一」喝起來味道非常好,有點像高級餐廳賣的咖啡酒一樣,但是後勁非常強,不知不覺就會茫酥酥。茫了,或許能暫時忘記黃昏。「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們!」一位阿美族的伯伯說。
他們與我們分享最珍貴的、最貼近他們生活方式的美食美酒。不是什麼大廚子做的西式餐點或buffet,用泡麵煮成的簡單的大鍋麵、一盤蕨類青菜、一大碗咖哩、用炒菜鍋現炒現煮的燒酒雞、還有一鍋白飯與炒米粉。簡單就是山珍海味,好吃。
長老說,很感恩大家來幫忙,說著說著眼淚直落,我忍住不哭,往天空看一看,就怕一不小心滑了下來,濫用了我的煽情。說感恩,說抱歉,還不知是誰欠誰呢!
眼淚一擦,大家就唱啊跳啊喝啊說啊!
我開始懂了,為什麼人們總說借酒澆愁。溪洲部落與我們一起分享「三合一」,一方面是快樂與我們共飲,一方面或許也是一種無奈?一種對政府、對所謂「守法」、對所謂現代生活的無奈吧!
從花蓮來,定居,政府發了門牌,幾十年過去了,現在,他們說這裡會淹水,又要流浪了!淹水?旁邊的高爾夫球場就不會淹水?對岸的「美河市」依舊美美的等著住戶入住?
繼續開心的喝酒,我想,儘管他們總說原住民愛酗酒,但沒了房子、沒了家,污名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巴奈唱過一首歌—「白米酒」,是一首流傳在原住民部落很久的歌,這首歌配合著巴奈的聲線,唱起來就更動人:
白米酒 我愛妳 沒有人能夠比妳強 我為妳癡迷 我為妳瘋狂 真教人如此著迷 一杯一杯我不介意 沒有人能夠阻止我~我~我 我醉了醉了 沒有人理我 千杯萬杯再來一杯
喝酒,心情可以有很多種。
昨夜,我喝到了一種味道; 一種情感; 一種不甘願; 還有一種韌性。
白米酒,我愛妳!
誰來愛溪洲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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