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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16 18:45:44瀏覽469|回應2|推薦11 | |
h106_煙消雲散_060415 白天上班近12小時﹐晚上回到家就像補償什麼似的﹐煙一根接一根。煙氣繚繞中﹐燻得我時而鼻涕﹐時而淚眼。可她的影像卻如飄渺的煙﹐不可追。嗆繞胸口一團噫氣﹐像她金邊彩衣鏡片後雙眼﹐時而犀利﹐時而迷離。 為呼出胸內噫氣﹐再猛吸一口煙。 在這裏再受三次開刀苦痛及雙竿道訓練﹐並沒有讓我在往後追逐及上下公車較輕快些。反倒是在心理方面﹐跟這群同病人生活在一塊﹐開朗了許多﹐尤其是看見許多症狀比我嚴重﹐或背後身世的悲苦﹐我深深覺得我已是很幸運的。只是有時也會覺得我很卑鄙﹐幸福感竟然來自見了別人的更不幸。 因著不想去探觸每人背後的心酸﹐隨著聯考日逼近﹐治療及職訓之餘﹐我將自己埋首在教科書中。每天凌晨4點多醒來﹐還未到6點起床時刻﹐僅能繼續賴床。 有天上午﹐我物療阿姨請假﹐懼於代班阿姨下手狠辣﹐我溜回教室看書。教室內空無一人﹐我正享受著沒有喧雜聲的美好讀書時刻﹐沒多久﹐她從走廊走進來﹐責問我為何沒做物療或職訓。 這時她眼神轉為灰白空蕩﹐忽然話峰一轉:'台灣話有句什麼牛槽牛母的﹐怎麼說?' 我感覺自尊受損﹐氣急敗壞說:'牛槽內觸牛母啦!妳叫我回農村牽牛?' 她說:'我是說﹐只有被閹的牛﹐才在圈內兇巴巴﹐在圈外卻軟趴趴。' 冷不防黑狗從外衝進來﹐一把抓住她頭髮拖往教室角落儲藏室﹐說:'她媽的婊子﹐敢說我被閹﹐給妳瞧瞧我是不是被閹。' 我心裏好恨﹐熟悉的情節竟發生在我身上。 如金錢幫處事明快﹐人亡埋屍﹐迅速且不留痕跡般﹐這件事沒有宣揚開來。黑狗轉院治療﹐她被判出院。在日記上﹐當時唯一的作業﹐寫下我懦弱的懺悔。結果被班導將寫有我班級姓名封面撕掉﹐當成申訴的附件。班導後來跟我說﹐除了當申訴附件﹐也是要掩滅證據﹐希望我只記在心裏。我說:'該開的刀都開了﹐出院也沒啥大不了。' 班導搖頭說:'這孩子命苦﹐小時在眷村被幾個爺爺欺負﹐這社會對不起她。如果連這裏都拒絕她﹐我不知道往後她要如何面對這世界?拼著丟工作﹐我也要保她留下來。' 我說:'我們這一群﹐那個不是從小被欺負長大?' 班導說:'以後你會懂的﹐以後逢人給點餘地﹐世界會更寬廣。' 她終於還是出院了﹐不過是如規矩過雙竿道出院的。 她沒有來信﹐我也沒'回信'。 往後幾年﹐中國時報文學獎有篇非首獎小說'美麗與錯誤'﹐我看著看著﹐幾度將美麗當是她。後來看電影'我這樣過了一生'﹐看到因正芳懷孕﹐楊惠珊出面與男方母親談判﹐然後帶正芳去打胎。畫面兩個母親隔桌對話﹐沒有聲音﹐影像背後﹐躲在角落的雙方父親還在裝有尊嚴的大男人﹐而肇事主角小男孩﹐早已在影像中消聲匿跡。我看著看著﹐老覺得蕭颯笑我懦弱。 滿室繚繞煙氣﹐飄散出嫋嫋幻化。我努力回憶﹐想記下她的形貌﹐卻越寫越模糊﹐好好一個人﹐一個悲苦的故事﹐因我的懦弱﹐竟將思索寫成虛構。不過隨著煙消雲散﹐我相信﹐當她收到煙信﹐會了解我想寄出的一些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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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