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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01/16 04:56:23瀏覽259｜回應0｜推薦11 | |
| 前言：《話說當年第一仗》是如禾先生解甲後，第一本著作《三十年華》裡，中華男兒浴血抗戰的史實摘要。先生參照戰時珍貴日記，一字一淚的寫出「抗戰老兵」的故事，這是他們那一代人用血汗寫出的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歷史見證．由本文我們讀出了他忠勇愛國情懷，對同袍弟兄的親愛，對「出師未捷身先死」弟兄們的感懷。 話說當年第一仗 看官見了這題目，會想到老漢竟提起當年勇，沒錯，這是「話說當年打日本」（註一）老故事的摘要，但我不僅寫出六十餘年前，經歷的第一次抗日衛國之仗，更寫出我同袍弟兄們灑熱血、拋性命的愛國熱忱。 民國三十一年（一九四二）抗戰進入第五年，在皖北敵後的李仙洲將軍指揮第一路挺進軍，增援魯蘇（山東江蘇）戰區。我從軍校駐魯幹訓班教官調到作戰部隊，李長官派我為二十一師六十三團三營營長。到渦陽前線向吳冠軍團長報到，他知道我沒有實戰經驗，很坦白的說：「你能教好戰術就能打好仗。」這位行伍出身的老團長，知人善任，從此肝膽相照生死訂交。那天是三十二年（一九四三）元月二十日，我剛過二十六歲。 我第一次打日本鬼子是同年四月十日。六十三團是挺進軍主力的先遣部隊，有硬仗要打。我團渡過渦河，向隴海鐵路方向推進。那天全團戰備行軍，我營為先遣的「前衛」，我率領精銳官兵共七百六十人先行。四月十日黎明，按戰鬥部署出發，派第九連配屬重機槍排為「尖兵連」。李炎森連長派兵向龍山搜索前進。我騎馬在本隊前領軍，與尖兵連保持距離，副營長喬明遠騎馬在本隊後指揮配屬部隊壓陣。 十點鐘，尖兵連發現龍山方向有大隊車輛向我行進。我策馬趕到尖兵連，李連長已展開部署，我經望遠鏡中見有敵騎兵活動，大隊步兵正在下車，其他狀況並不清楚，這將是場狀況不明的遭遇戰，下令李連長搶佔旱溪南岸，攻擊前進之敵，爭取先制。我騎馬奔回本隊，命第七、八兩連分向左右翼展開，把行軍隊形，展成接敵戰線，我停在尖兵連後面觀察敵步兵運動。 此時，敵已佔龍山高地，估計砲兵射程夠得上，趕快派傳令兵騎馬向團長報告。不久敵砲從龍山方向打過來了，但沒能阻止我團主力前進。這時我心裡不免緊張，不是恐懼而是焦急，心中七上八下的，敵情不明朗，又恐部隊攻不上去，對自己安危根本沒有想到，只記得戰術上要「制敵機先」。 在砲兵火力掩護下，鬼子騎兵三四十接近旱溪，李連長一聲哨子，輕重機槍齊放，把鬼子打得落荒而逃，此時步兵也接上火了，第七連已到達，加入戰線。李連長在邵橋指揮進攻，不幸胸部中彈，我距他不遠，只見他仍高呼弟兄們前進，就倒臥血泊中，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看到連長陣亡，弟兄們眼都紅了，奮力廝殺。但來不及救他，我即派張維鈞排長接替指揮，李炎森同學是第一位犧牲的連長。 同時，右翼殺聲大作，王耀卿連長領著第七連與鬼子拼刺刀，戰況慘烈，不久王連長派人來報，兩位排長陣亡，但可以挺得住，鬼子已敗下去。左翼第八連傳來消息，孫鴻濤連長陣亡，趕快派預備隊張振中排長率兵增補上去，代理指揮，穩住第一線。敵砲向後方延伸射出，重機槍猛烈向我掃射，我命機槍連及迫砲排還擊制壓，機槍連長程劍青在我附近指揮，被擊中負傷退下，我親自指揮還擊。彈藥快用完了，副營長負責催補。 打了一陣子，通信班才幾經波折，排除障礙，接通電話，我向團部報告戰況，團長命我掩護團主力展開，一、二兩營向敵包抄，我營為前衛營，與日寇主力交火，戰況激烈，但足以頂住正面，掩護主力。打到三點多鐘，主力兩營已接火打上去了，團長命我營原地集結改為預備隊。此時敵砲火轉猛，間雜毒氣彈，判斷敵人如不猛攻，就將撤退。果然不到黃昏，鬼子就在毒氣掩護下匆匆退走，當時我軍裝備差，沒有防毒面具，只能用溼布遮面，無法追擊，任鬼子逃跑。 當晚我營清理戰場、統計傷亡，計官士兵陣亡一百一十九名，輕重傷百餘。次日晨，在渦河南岸，建公墓，追悼陣亡官兵。第一仗，我營因擔任前衛，掩護主力，犧牲很大，祭弔英魂時，我痛哭失聲，感懷為國捐驅的同袍兄弟，但也為弟兄們浴血衛國，奮勇殺敵，立下戰功，感到光榮。 此役後，又與日寇多次纏鬥，我軍以劣勢裝備在敵後游擊挺進，牽制日軍，接應淪陷區裡的山東省政府。值得一提的有「黃橋伏擊戰」與「國樓血戰」。 渦河戰後，四月二十七在永城縣黃橋村，又與日軍遭遇，因鬼子輕敵，遂遭我營伏擊，斃敵兩百餘，我營毫無損傷。此役大獲全勝，爲前役死難的弟兄們報了血仇，使淪陷區友軍、地方團隊、及百姓民心大振。 接著，五月十四又有國樓血戰，日軍步炮協同大舉出動，配有裝甲戰車，以優勢兵力與裝備，突襲我團。第一營遭突破，我營增援的一排，激戰中全部犧牲。與我並肩作戰、身先士卒的我營喬副營長，也在慘烈戰鬥中陣亡，我自己遭日寇殂擊，負傷再戰，率我營弟兄截擊日寇，堵住破口，掩護團長突圍。此役全團損失甚鉅，好不慘烈。 戰役後，軍事委員會特頒我獎章三座，我雖感殊榮，更感念與我共生死、流血奮戰、衛國犧牲的弟兄們。 一九九八年是我對日第一仗後第五十五年，參加中國古文化之旅，過山東河南，途經荷澤、濟寧、曹縣、蘭封、開封等地。沿途山川原野，似曾相識，追想當年在此區域浴血抗日，而神馳戰場。緬懷為國捐軀的兄弟們，不勝感傷。往事如煙，舊戰場已渺不可尋，無限悵惘。途中僅以詩寄意： 「抗戰八年未等閒，魯蘇奮戰袍澤先，遺跡難尋魂已杳，茫然無處弔國殤。」 旅行團地陪小王，聽我說起五十多年前的戰事，非常訝異，這才明白對日抗戰是誰打的，他家正在永城黃橋附近。 註：拙作「話說當年打日本」，原載中外雜誌民國七○年六、七月號，編入「三十年華」，黎明出版。 //如禾 1998年原作；2011年元月十四增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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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