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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5 06:44:12瀏覽496|回應0|推薦15 | |
「移情」
那一年認識她,在無垠的卵石沙灘,一襲白色洋裝,過膝的長裙隨風盪漾,從我不可及的視野迤邐而來。我的視野原本停在一片蔚藍交界的海平線,順著隱隱可以感覺的弧度,想目測地球的週長。就在海與沙的遠處,我的目光被她撞擊,綽約的身影,化解了一整日的無聊。 她低著頭彷彿在蒐尋著,停停走走,停佇時會慢慢蹲下身,不知從沙灘拾起什麼?精細地在鑑賞著。起身後依舊低頭漫步,前後腳交疊而進,身子隨之左右婆娑搖動。偶抬起頭,用雙手順一順及腰的長髮,我端詳一刻鐘後,總算隱約得見她的五官--她是整個海岸最美的風景。……在我身旁走過,眼神從未落在我身上,讓我悵然若失。從背後望她,海風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刻畫出來,望之悠然神往。她左手拎著涼鞋,右手擎一個小鐵罐,偶爾發出細碎的聲響。在不遠處她又蹲下身來,我才知道她在尋找貝殼碎片。 扼不住好奇與衝動,我過去和她攀談,問她揀拾的目的。她淡淡地望著我,說是黏貼她的沙畫。鐵罐裡裝了半滿五顏六色如細沙般的貝殼碎片,我赫然驚覺原來灰白的沙灘竟夾藏這麼多繽紛。我問她為何不用沙畫的顏料?她露出淡然一笑,唇縫間彷彿是一排晶瑩剔透的貝殼。她說染色的沙太豔、太假,也禁不起潮濕,容易褪色。這份執著,讓我感受到她的品味和唯美,我在她身旁撥開一大片沙,溼潤的沙和細貝更顯光彩。她的眼睛此時也亮起來,兩個人一直揀選到黃昏日落,餘暉中她在天際線背光而立,是世上最美的剪影,像極了破浪而出的維納斯。我孤立在暮色中,見她曼妙的身影漸小、消失。…… 人都有一些難以忘懷的回憶和想望,這些難得的經驗會投射在生活中,形成一種難以改變的好惡習慣。所謂「愛屋及烏」,當感情挪移的其他事物上,原本的樣態與意義就產生永久的改變。當我傷悲--天空為我掉淚;當我快樂--鳥鵲為我高歌。這是移情;也是「一廂情願」。理智固然能喚醒這錯誤的認知,但相對地,也必須切斷與周遭的干係。所以有人說「情感是必然的錯誤;理智是必然的痛苦」,情若不移,情何以堪?情若移時,憂已孳生。希臘雕刻家比馬龍,愛上自己所雕的大理石仙女,每天對她吐露愛意;吁寒問暖,還用被衾覆蓋她的身軀,如此荒謬而精純的愛感動了宙斯,於是祂向雕像吹了一口氣,成全了比馬龍的愛情。……然而這只是神話,現實中,誰有比馬龍的遭遇? 我愛海,愛沙灘。每每到海邊漫步,總會留意沙石間的貝殼碎屑,雖然我再也沒見過這名女子,但是對她的情已掉落在每一寸的海岸與波濤間,更烙印在記憶深處……此情,如何不移?此景,如何能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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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