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對生活期望太多

        我的同事四個月前生了一個女兒﹐回來上班以後﹐常常把女兒經掛在口頭上﹐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今天早上﹐她碰到我的時候﹐又忍不住把她女兒可愛的舉止跟我詳細形容了一番﹐我對她說﹕「那是當然﹐小孩子就是靠'賣可愛'才能生存下去﹐如果不夠可愛﹐那麼就很可能會有一個頗為悽慘的童年了。」她想了想﹐深表同意。

        除了天生的可愛以外﹐也因為我們對小嬰兒沒有什麼期望(也可能不知道該期望什麼)﹐因此對他們的任何表現﹐都覺得滿意得不得了﹐從最簡單的笑﹐呀呀學語﹐甚至無意意識噘個嘴﹐都能讓大人覺得真是太神奇了。

        我還記得兩個女兒小的時候﹐我對她們那種滿意的心情。

        但是只要當他們大到你可以對他們賦予期望的時候﹐這種很單純的滿意就開始慢慢的變調了。尤其等他們進了學校以後﹐甚至早在他們入學以前﹐希望孩子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的我們﹐開始身兼孩子的家教開始﹐孩子學習的態度﹐程度﹐速度都在我們的心中有一種隱隱的期待﹐如果孩子的性情﹐聰明﹐和能力﹐都足以符合這種期待﹐那麼親子之間還算能幸運的維持一種和諧的關係﹐一旦孩子達不到我們的期待﹐負面的情緒就會開始悄悄進入親子的關係之中。

        其實﹐不單是親子關係如此﹐不管對人或者對事﹐只要開始期待﹐就難免會失望。

        我跟我們家那口子﹐從來就不是那種「從來沒有紅過臉」的神仙眷屬﹐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很有脾氣的人﹐我常常跟他說﹐我從來沒有跟一個這麼容易生氣的人一起過日子﹐好像什麼小事情不如意﹐都能讓他不高興﹐有的時候真的覺得很累﹐如果這樣個性的家長﹐偏偏有一個非常有主見﹐不肯﹐也不會隨便讓你牽著鼻子走的孩子﹐那麼家裡面的衝突就是可以想像的了﹐這樣的衝突﹐開始可能是親子的﹐但是到後來很可能就變成夫妻之間的了。

        每一次的爭執之後﹐等到他心平氣和了﹐雖然常常也會承認我「規勸」他的話都是對的﹐而且總是表示願意改變﹐但是我想就好像視線有死角﹐他想改變的意願﹐在碰到某些事情的時候﹐也產生了死角﹐讓他怎麼都很難轉過彎去。每一次當他說他要改變的時候﹐我總是對「這一次」抱著很大的希望﹐覺得「光明在望」﹐也因為這樣﹐當他轉不過彎﹐又故態復萌的時候﹐我失望的心情也就更甚以往。

        終於﹐他的負面情緒告訴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他開始失眠﹐每天晚上都要靠鎮靜劑才能睡三個鐘頭﹐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兩個多月以後﹐ 他決定要去看心理醫生。這對他那種凡事都覺得自己很好﹐很對﹐很正直﹐很有道理的人來說﹐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因此﹐可以想見﹐我從他告訴我這個決定的時候開始﹐就又開始對「改變」抱上了期望。

        今天晚上﹐為了妹妹對她數學作業的「態度」沒有達到令他滿意的期待﹐便從這裡引發了除了對妹妹﹐還牽連到姐姐的諸多「意見」﹐一時之間﹐我仿彿又覺得日子回到了過去那日日都有引爆點的時候。然後我才忽然想到我自己反而沒有實踐我常常勸別人的話﹐「不要對生活抱太大的期望」﹐只能盡力去做就是了﹐ 把生活當成出生的嬰兒來看待﹐為他的每一顰每一笑感到驚喜﹐可能也得這樣﹐才能在一朵小花中看到世界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