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我踏進這幢外觀經過相當歲月洗禮的老舊大樓，電梯按照慣例停在第十三層樓，在推開那扇擦拭的閃閃發亮的玻璃大門前，我不禁自問：「這真的是我的選擇嗎？還是只因為無路可走而不得不來？」答案淺顯易見，因為現實問題我才不得已的做了這樣選擇。我的未來決定在這一瞬間，卻茫然失措混沌不明，一轉眼間複雜不安的情緒已悄悄沾染上身，從此甩脫不去。

  「妳是……」

  「我是來報到的。」有別於前次來到，這回我不再只是來應徵面試而已。今天我將成為他們當中一部份，被納入這間公司的羽翼下全然接受且涵蓋包覆，再也無須懼怕，肯定是個不同以往的天空。

  「請問小姐怎麼稱呼？隸屬於哪一個部門？」櫃檯小姐對我微笑點頭，看著她的側臉，我感覺到那笑容裡的友善與歡迎，內心升起一股莫名感激。

  這說不定是個好的開始，我這樣想，漂浮的情緒瞬間踏實下來。不再逃避，我鼓起勇氣正臉相對，她比我想像的更加年輕，雖然個子不高，不過皮膚白皙，五官細緻，兼具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如果個頭再高些，相信大家都會誤以為是模特兒吧！櫃台小姐都是長這麼漂亮嗎？似乎是，才能讓客人一走進門便心情愉悅，畢竟賞心悅目啊！我猜想，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我叫范淑惠，會計處的。」我用低頻的聲音回答，像一個做錯事怕被甚麼人發現似的，那是充滿羞怯的聲音。

  「范小姐嗎？我是陳思韻，非常歡迎妳加入我們。我現在帶妳進去。」她再度露出那美麗的笑容，俐落的用卡片刷卡打開旁邊的玻璃大門，回頭對我親切招呼：「請進。」我點點頭默默的跟著走進去。

  座椅在最角落的ㄧ排第ㄧ個位置上，桌面上只有一台電腦、一具電話和各種連結的線路而已，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清爽的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妳就坐這裡吧！我們九點才上班，現在還不到時間，請妳先在這裡稍等ㄧ下。」她說，笑容的濃度隨著時間延長更增添了幾分風韻。

  這裡的人還真友善！我讚嘆著，想著自己即將成為這裡一部分，融入其中與大家共同生活，便感到滿足興奮。單純只是工作在職場上並不困難，即使再艱難的內涵只要盡力而為就必能順當完成，然而人與人間的相處卻不容易，以往我老是在這方面吃苦頭。不過這回幸運多了，看來完全不需要我操心，可以將全副精力耗費在工作上，相信一定能勝任愉快。

  逐漸接近九點，座位上的空白一一被人填滿，每一個人看見我總是對我親切的微笑，有人開口大聲對我表示歡迎，也有些人只是微笑的對我點頭，無論是哪一種表達方式都是歡迎的表現，ㄧ種被人認同的喜悅深深擄獲了我，一瞬間我內心脹滿愉快的因子真是快樂極了。

  人事主管是ㄧ個四十出頭的熟女，她穿著合宜的套裝，臉上適度的展現出專業和氣度，讓人感覺有點距離，卻又不致於相距太遠。感覺不壞。不諱言，我是靠著人事關係才有機會添加進來，但我更清楚人事關係只是一張入門票，無法保障我的未來，要想永保安康一切得靠自己。

   填完人事表格，繳交學歷證件，半個小時大事已底定，就在我懷著看不見自己未來的茫然感到忐忑不安時，我後方的李小姐適時投給我一個親切的笑容，那笑容奇蹟似的讓我的心安穩下來。我回了一個微笑，裡頭藏有我的感激和謝意，選擇來這裡是對的，在經過幾天天人交戰後我終於認同這個決定。

  為了省錢，我常常空著肚子上班，用咖啡填飽早晨空虛的胃，中午則以麵包果腹，精簡且省錢。不過往往因為挨餓太久而感到頭暈，只能藉著一條條美食新聞填飽自己，這天早上，還不到上班時間我已經開始享受湯鮮味美的火鍋料理，那鮮蔬食材豐盛的幾乎都快滿出來了。我先嗑了一朵鴻禧菇、兩片霜降豬肉片，喝了濃濃的蔬果湯汁，打算進攻帝王蟹腳，ㄧ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在我正上方清脆響起：

  「惠，這個包子很好吃，妳吃看看喔！」淑芬把一個白胖的包子放在我鍵盤前，塑膠袋裡冒著熱騰騰的熱氣，麵香隨著熱氣飄散出來，勾出我的飢腸轆轆。

  怎麼好意思讓妳請客？我試著致謝，但語言在口中迴旋了幾圈出口的卻是簡單ㄧ句：「謝謝妳！」太感性的言詞我出不了口，會感到不好意思，於是情緒自動精簡了我的說話內容，只是這樣而已。

  「不用客氣啦！」淑芬一派落落大方，表現的與平日無異，然後提著裝著包子的塑膠袋繼續沿路發送：「凱文，這個給你。安琪，這是妳的……」每個人都驚喜連連的收下熱騰騰的包子，報以熱烈的微笑道謝，聲音一時此起彼落熱鬧非常。

  真會做人！連一點小細節都不放過，把同僚款待的賓至如歸，也難怪能博得那麼多友誼。我頓時佩服起來。她的個性和我明顯不同，她外放、爽朗、大方，對人又十分體貼細心，還不時會送送這送送那的，難怪人緣奇好。那一刻我不僅佩服而已，還非常欣賞她的性情，儘管許多事我就算戴上面具也做不來，不過就因為自己辦不到所以才懂得欣賞。

  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猛一抬頭已經十二點一刻，我把預備好的麵包拿出來啃，ㄧ整個麵包啃完還是沒有一絲飽足感，裝進肚子裡的食物不多，也難怪還繼續咕咕叫個不停。為了制止它哀嚎，我不得不又泡ㄧ杯咖啡餵進肚子，總算勉強可以多支撐一會兒，等遲些忙碌起來就不覺得餓了。

   淑芬趕在午休結束前兩分鐘回來，我抬頭對她露出微笑，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吃完午餐回來了啊！」有點多此一舉的感覺，這個時候當然是吃完飯回來上班，不然勒？不過正所謂禮多人不怪，多禮總比無禮好，何況彼此照面不打聲招呼也奇怪，所以即使這聲問候脫離不了畫蛇添足也由得它了。

  「惠，這杯飲料給妳。」她走過座位時隨手在我桌上放下一杯果汁，燦爛的笑容與我詫異的臉不期而遇，有一瞬間我因此感到眩目，她原來長的這麼美，奇怪自己為何先前都沒發現？看來我的視力似乎有點問題，改天得去看看眼科醫生才行，我只能這樣想。 

   「謝謝！」要拒絕嫌麻煩索性笑笑的接收下來，但其實我在減肥，飲料熱量太高，對於現階段的我並不適合飲用。不過，算了，喝不完可以帶回家繼續享用，何必拂逆人家一番好意？在重新回到工作上前，我忍不住回頭深深看她一眼，這個人好多禮，而且待人非常周全完備，她的年紀也不是挺大的，能做到這樣真是不得了，我再度感到佩服起來。

   不分上下午，常常在我桌上出現不同的飲品，有時也出現餅乾，或是杯子蛋糕，切片的新鮮水果也陸續登場，我不得不在相當微薄的薪水中撥出一小部分買點零食或飲料回請對方，ㄧ、二星期計算下來金額也不小，但誰教我還學不會拒絕別人，老是吃人的又覺得不好意思，作繭自縛大概就是這樣吧！

  「月底的出款傳票我都切好了，麻煩妳有空再幫我看一下。」在距離月底前五天，我把一叠厚厚的傳票連同附件用卷宗夾好放進她的文件架上，等待她覆核完成可以出帳。

  「我看完再告訴妳。」淑芬從緊湊的工作中抽空抬頭對我燦然一笑，隨即低下頭回到她原來的檔案裡，我的一句：「謝謝！」恐怕她連聽都沒聽見。不過她向來忙碌，我也不以為意。

  核過帳已經是下午四點之後了，我伸了個懶腰，起身離座到茶水間泡咖啡。這個時間點續存的能量早已耗盡，不喝咖啡我連半小時都撐不住，而距離下班時間還有整整二個鐘頭，只能依靠咖啡提神，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雖然不好，想改卻改不掉，只好由著它去了。

  濃濃的咖啡香從杯底一路竄升上來，還沒走回座位咖啡已去了二分之一，入座後只剩下被濡染成褐色的冰塊在杯底晃動，我嘆了口氣，把杯子放回桌面，站起來轉身開口：「有甚麼需要幫忙的嗎？」

   一天的工作已經完成，接下來的時間我根本無事可做，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幫忙分擔同僚的工作，這樣大家的工作都能減輕或許就不必加班了也說不定。沒甚麼比可以準時下班回家休息更好事。何況我也需要找事打發時間，沒事做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個好消息，但對我來說卻只有難以忍受而已。

  「不用了。我正在看妳的傳票，等會兒看完就會轉給出納去做後續。」她說完對著我又是一笑。是個非常親切美好的笑容，和她的人一樣，給人的感覺非常舒服溫暖。我覺得自己是由這樣一個人引領進門是非常幸運的事。

  我順著她的話把視線移向桌面，她正一筆一筆仔細比對付款清單、傳票和附件，以防有任何遺漏，真是細心謹慎的人。EQ高，工作態度又好，有責任心，對工作認真負責，簡直是不可多得的好員工，她的上司和我一樣是個相當有福氣的人。

  沒忙可以幫，我只好重新回到幾張待調整的分錄附件上，經過幾次運算才把科目和金額輸入電腦，列印前還再三確認金額是否正確無誤，透過印表機輸出傳票，然後蓋上私章以示負責。

  月底當天是個萬里無雲的好日子，天空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高，彷彿多出許多層次空間似的。而且顏色好藍好藍，是個非常安祥和平的世界，是完全不可能出現麻煩的日子。偏偏凡事都有例外，而那天的例外就發生在我身上。

  「淑芬，銀行打電話來說帳目不對。」出納抱著當天的付款傳票急急忙忙衝向淑芬，一臉慌張而且震驚，完全搞不清楚究竟是出了甚麼狀況。帳目不符，她沒先詢問我卻直接向淑芬報告，我一時覺得難堪。那些傳票全都是我一筆一筆登錄進去的，出狀況就表示我有失職之處，當然我立刻同步起身向後轉要把事情弄個一清二楚。

  「數字不對？是甚麼數字不對？」淑芬沉下臉來問，臉上泛著紅光，大概是生氣的厲害才這樣。

  「銀行說金額多了五百萬元，我不知道是哪裡有問題。」出納急切的把事情交代完，等待進一步指示。

  多了五百萬元！這、這怎麼可能！！！！！那些傳票起碼經過四人之手，淑芬還一筆一筆仔細核對確認過，怎麼可能會出錯？何況之後出納會再做最後確認，開取款條，填寫用印申請，如果金額不符她如何能開取條？？？無數問號像漩渦般在我腦海裡捲起、翻滾、拍岸、浮沉、最後埋入地底，明明是一件絕無可能的事卻發生了，而我還在狀況外，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甚麼問題。

   我有錯，這是責無旁貸的事，只是我不懂的是那時我看見的畫面又算是甚麼？一筆一筆仔仔細細檢查，交叉勾稽，再三確認，如果金額不對一定會立刻發現的，為甚麼還會留到通過層層關卡最後送到銀行才被發覺？為了更正金額，所有的申請和流程必須重新啟動，董事長、總經理、財務長、營運長、法遵……相信高階主管都對我印象深刻，如果再加上前一筆，算錯金額以致戶頭金額不夠支付款項的錯誤，我想我已經是隱坐鹹魚之列了，翻身？想都別想。

  心頓時冷了下來，言語像逝去的季節般已經回不來了，我面對迅速爆發開來的事件卻完全無能為力，只能沉默，只能無言。

  或許這裡並不適合我，我不得不這樣想，寫了幾封電子郵件向那些因為我一時疏忽而造成困擾的人道歉，自覺已經沒臉繼續留在這裡。

　「犯下這麼重大的錯誤，我是不是負責離開比較好？」這是我所能想出來最好的解決方式，誰都不會有困擾。

  「這只是一件小事，妳不要在意，也不要這樣想，不然我會很不開心的。」主管的留言溫暖可感，涼夏的心才漸漸溫暖起來，只是我想不通、猜不透，這件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沒辦法用平常心看待這一切，也早已無力回天，沉默只能持續下去。

  爾後，隨著時間經過，事情漸漸過去，不過身為當事人的我至今猶然無法釋懷。這整件事有甚麼不尋常的氣息摻雜在裡面，聞得出這樣的氣味，也或許只是我多慮，但結果怎麼樣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去或留，全憑老天做主，我已經不再堅持。

  平平靜靜度過一個星期，趁工作空檔我著手整理付過款項的傳票，檢視收據或憑證是否齊備，最後打洞裝訂成冊歸檔。像被雷忽然打到似的，我注意到一筆稅款稅單沒有回來，而且已經是上星期的事了。

  通常出完帳，稅單和存摺影本就會一塊回來，而我卻完全沒有稅單回巢的任何記憶，我不得不想稅單有遺失的可能。

  「玉穗，上星期的稅單我好像沒看見，麻煩妳幫我找看看，我自己這邊也會再仔細找過。」我說，姿態擺的很低，畢竟是有求於人。

  「不會在我這裡。那天我拿回來的東西都給妳了。」出納回的直接，我的臉一陣羞赧。這…難道又是我的疏失嗎？我惶恐的想。從有記憶以來，我一直都不清楚自己會是一個丟三落四忘東忘西之人，但來到這家公司是怎麼了？老是丟東丟西狀況連連，只來了兩個月就把過去數年所培養的細心、認真、負責全都拋開了嗎？為甚麼短短的時日竟會造成如此大的改變？這變化不會太大了嗎？有這個可能性嗎？

  出納玉穗丟下一句話後，忽然想起來似的跑去找淑芬：「淑芬，那份稅單我記得是和支票一起回來的，妳有拿到嗎？」

   原來支票是和稅單一塊回來的，我連這個都不知道，而支票有人收了去，稅單卻下落不明，這是為甚麼？我一頭霧水。

   「不在我這裡。稅單不見了嗎？要不就重新申請補發？」淑芬的語氣依然平穩，臉上也完全看不出是否在生氣，情緒似乎控制的相當好。

  「可以請銀行把他們的留底的那份繳款書複製一份給我們嗎？」付過的款項必須有憑證核銷，不然無法證明出過帳，恐怕我還得自己賠償才能了事，只是一萬多元並非小數目，我沒閒錢可以支應。

  「我有空再幫妳問看看。」玉穗應合了一句，大概也在質疑我這個會計是怎麼當的吧！我再次無言。

  下午，在我連聲催促下玉穗才打電話去向銀行詢問，獲得必須填寫用申請書用印後送去才能申請的答覆。用印在公司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是非常麻煩的事，所以一般總是選擇能免則免，儘量不要去麻煩上頭那些大老。

  「淑芬，要申請稅單要填寫申請書並用印喔！」玉穗把訊息轉達出去那一刻，我明確的看見淑芬臉上浮現出不悅之色。很正常，我絲毫不覺得意外。

  「一件東西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我再找看看。」淑芬說，站起來逕自往傳票存放處去。

  「我已經找過很多次了…」我在她背後輕細而無力的低吟一句，但我清楚無論我說甚麼她應該都不相信吧！

  我看著她翻找了很多次，最後失望的回到座位，過了半晌才抬頭丟給我：「那就去國稅局申請一份證明吧！」已經無計可施了，我也一樣，默默的點了點頭，注意力重新回到電腦螢幕上，滑鼠跳動了幾下就完成網路申請，科技果然有它的便捷性，此刻我才深深感受到。

　三點左右，淑芬把一張收據轉交給我，嘴裡不放鬆口的交代著：「這張憑證給妳，記住：千萬別再弄丟了。」

　我的心情頓時落入谷底，有苦難言的苦悶在我胸口脹的發痛，難受的讓我幾乎想找個東西盡情宣洩，卻礙於顏面而無法發作，只能作罷。但我心中還壓抑著被人冤枉無處伸冤的痛苦，久久凝聚不散。

  只是，稅單真是我弄丟的嗎？還是從頭到尾根本沒給過我？想為自己辯解，卻發現沒有任何有利證據可以證明，只能默默吞下這杯苦汁，咬緊牙關繼續忍耐下去。

  我即將離開，事情卻始終未見天日，我著急的不得了，唯恐無法真相大白，永無水落石出之日。我不想這樣離開這裡，因為…這樣的不名譽終將追隨著我一輩子，即使轉戰到下一個地方也一樣甩脫不開。

　是我犯下的錯，我不會抵賴，倘若不是我，也請還我一個清白。這件事就像一只印記，在烙印我心的同時也烙印在其他同事心間，把原就不穩的信任感逐漸毀滅，帶著這樣的記號的我是哪裡也去不成做不了的。我知道，無法釋懷，心便容易被綑綁，那不是更換地方就能輕易解決的事。

　她正對我微笑，臉上光彩奪目，我的視線被逼退而不得不躲進洞裡，心，深深刺痛著。不甘的情緒從心底源源不斷的湧出，匯聚成巨大湖泊，等待著有朝一日能藉由陽光照射讓湖水揮發殆盡，讓過去終於煙消雲散。

  我閉了下眼睛，等待那不適感流過，挺起胸膛決意勇敢面對。人生的遺憾有時不見得是自己造成，那過程對我不在重要，我只清楚ㄧ件事，那就是留下的遺憾正在損傷自己，扭曲既成的人格，而我卻只能坐以待斃，沉默等待著它發生，被拋下、遺忘、失落，只是這樣而已。

  她依然對我微笑，笑容燦爛如昔，但那美麗的笑顏對我早已失去應有的溫度，昔日從那笑容底下湧出的溫暖和感動已如曇花般消逝，徒留好花易落、好夢易醒的悵然。那情緒，從空洞的心底深處遽然升起，逐漸將我吞沒。今時不同往日，在不知不覺中某些事物已漸漸改變顏色和外貌，所不同的是，在那時間流向中我所改變的卻是心。

  決定關上門扉，緊閉雙眸，如果暫時無法遺忘，那就來個眼不見為淨吧！直到我再度踏出這個大門離開這幢大樓為止，只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