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實在沈的受不了了，我從辦公室座位起身偷偷摸摸摸到廁所，反跨坐上馬桶，頭一低讓水箱撐住額頭，雙手放癱，三秒鐘立即睡去……沒多久就夢見一頭公鹿用頭角和我對撞，我垂頭閉眼使出蠻力抵死不從。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談起跨國網戀的。朋友的朋友拉的線，好死不死的又是美國東岸，整整12小時的時差，標準的白天不懂夜的黑，整晚視訊隔天嘴就破了，天亮了眼圈也烏了，還能上什麼狗屁班？ 

其實對方沒要和我1314的，我都幾歲了，也不是傻瓜，早不相信白馬王子那套，何況美國騎馬到台灣難度頗高。每每夜裡自己對著電腦螢幕發傻，注視著這一個離過婚名叫David的中年大叔，說帥不帥，說有錢不有錢的，一頭亂髮帶點憂鬱，年輕時到北京學過國畫，老美畫中國馬也算賴聊噱頭，他自個兒說唐代畫家韓幹是他偶像，說穿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我連他多高都不確定，因為螢幕前他老坐著。但就算聊的再543，打的字句多沒營養，沒這些呢呢喃喃，寂寞女子在淒風苦雨的台北夜晚更難熬，管他什麼真的假的，SKYPE撥通後有一個確切的人在等待至少證明了自己的存在。 （下圖：韓幹 牧馬圖）

聊了一段日子，直到昨晚他終於開口要轉帳，說什麼要開畫廊缺資金這種，說什麼我是他的伯樂等等……我納悶著怎就沒別招？連提高身份都不會？台灣新聞都有演啊，網上上勾的熟女所迷戀的帥哥起碼得要打過伊拉克戰爭，官拜四星上將的美國人啊，且名字要像Joesph Maek唸起來有點咬口才像，傻瓜。 

半夜都三點了，即使不喝發酵葡萄汁雙眼也朦朧了，我對著電腦說：「大叔啊，不，David啊，你很喜歡韓幹的肥馬是吧？？我給你講，宋代李公麟也畫馬的，尊唐代韓幹為師，據說李公麟畫馬馬都會被搞死，原因是畫的太神，把真馬的魂魄給吸了……你知道我叫李梅吧？？老實話，我祖祖祖…..祖上就李公麟，畫魂這招私傳到我算是成精了，我不只畫『馬』，也畫……『人』….」看著螢幕上的自己露出一抹甜美的笑，不禁也真醉了，不愧這女子當年也是畫壇上的一朵圓仔花，除了現在魚尾紋多了些以外。（下圖：李公麟 五馬圖 局部） 

「David啊，不，大叔啊……你想想，我不畫畫哪能跟你談心，不然你台北街上找人問問看誰認識韓幹……別…別…別…別緊張，我就愛看你皺眉的樣子，有點像我的first love……」我臉燒的跟紅蘋果似的，順手作勢要拿毛筆。 

「……誒誒……硯台上墨都磨好了，等我等我，別著急，馬上就畫好了……千萬別掛……畫好了就給你燒money…」說著說著自己忍不住都笑出聲，但又隨即想起了金庸「神雕俠侶」的梅超風～～ 

Skype對話框瞬間消失……我笑得更淒厲了……居然還有淚…… 

後來我真把腦海中的憂鬱大叔畫了畫，提上「贗品」兩個字然後胡亂丟在床邊，也不知道幾點才闔眼，於是今兒個就又精神不濟了。 

***

在夢中頂輸公鹿後走出廁所，同事問我額頭上深深一橫槓是怎回事兒？肚子疼也不可能紅上頭吧？？問…問不停 (OS:和馬桶水箱槓上的不行嗎？) 我傻傻地看著他，想著怎樣畫他會比較快，如果再不閃開的話…… 

2017/10/21

＊本文照片取自網路，靈感來自「故宮小編」。故事純屬虛構，請勿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