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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23 15:34:04瀏覽48|回應0|推薦0 | |
兒時,我是在“磨――剪子嘞――戧――菜刀――”,熟悉的調子裏長大的。每天幾乎都能看見扛著凳子外鄉老漢,不定期地出現在各街口,把服務送到千家萬戶。歲月的皺紋,刻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深陷的雙眼像黑珍珠閃閃發亮,筋脈突兀的手用力戧磨著菜刀,不時,用手指試探著磨快的鋒刃,汙垢的圍裙散發著磨石漿和鐵鏽味。在完活的空隙間,拿出煙鬥,拼命地抽上幾口。 “焗鍋—焗缸—”的吆喝,把“焗鍋”兩字上揚,後面的尾音突然下滑,然後用足力氣喊出—“焗缸--”。焗鍋匠的聲音抑揚頓挫,頗具特色。在刹那間,讓人記住吆喝的聲音和內容。焗鍋匠都來自山東、河南外地人,雖然吆喝的腔調各自不同,但聲音洪亮渾厚,獨具磁性。聽到吆喝聲,人們把需要焗補的鍋碗瓢盆,拿到焗鍋匠的跟前。焗鍋匠將打破的陶器用線紮縛固定起來,根據裂逢,上弓打眼,截銅敲鋦,在打完鈀鋦的地方塗上特制的灰膏,各種陶器、鍋碗、水缸不會再漏了,既省錢,又實用。看著焗鍋匠的熟練操作,我與同伴孩子們圍著焗鍋匠調皮地喊著:“鋦鍋鋦碗鋦大缸,老太太的尿盆不漏湯,鋦上老太太的大褲襠……”雖然是陳年舊俗的順口溜,覺得喊著好玩,直到鋦鍋匠或大人吆喝,嚇得吐吐舌頭,不敢再喊了。 貨郎的吆喝聲流動於大街小巷。“頭發--換洋火咯--,針頭線腦--雪花膏咯--。”粗獷,婉轉,更有韻味,和著撥浪鼓的敲打聲,讓我們這些跟隨的孩子心花怒放。賣貨郎一根扁擔一面鼓,兩只箱子挑天下。裏面裝的是小商品,女人發卡、頭飾、圍巾、雪花膏、煙粉、蛤蜊油。小孩子皮筋、玻璃球、文具、老人的煙袋鍋、針頭線腦小百貨。商品既可用錢買,也可用牙膏皮、廢銅兌換,給百姓的生活帶來方便。 隨著時代的發展,穿透曆史老行當的吆喝聲,已悄然漸逝。兒時,街巷的叫賣聲,既純樸,又有趣,雖說它不如古代江南“小樓一夜聽春雨,明朝深巷賣杏花”那樣富有詩情畫意,但它滋潤著我的童年,熟悉而又清澈悠長,穿越著時光隧道,讓我永遠懷念那消逝的記憶。 吆喝聲代表著市井風情,摻和著時代因子,是一種文化,也是廣告的雛形。叫賣的人們,在街巷推銷,像一幅遊動、有聲有色的風俗畫。 叫賣不能光扯著嗓子喊,也有配器,各行當所用的響器不同。收廢品的手裏打著歘子不緊不慢地唱著:“收銅,收鐵,收書本,易拉罐,家用電器嘞—。”“歘--歘-。” 賣跳蚤、蟑螂、耗子藥的,一邊吆喝,打著竹板。叫賣的形容詞,合轍押韻,句式結構靈活,具有說唱韻律的節奏感,擬人、傳神、有想象力。“聽我講,聽我說,老鼠的害人實在多,上你的炕,爬你的床,咬壞了你家的確良,東屋跑,西屋跳,咬破被,撕爛襖,爬鍋台,上案板,踢翻盤子,蹬掉碗,賣鼠藥,中國造,吃麻嘴,再蹬腿,鼻孔眼裏冒血水,大的吃了蹦三蹦,小的吃了就沒命。” 賣調料的:“花椒好,花椒香,沒有調料味不香,解腥去膻最相當。五元一包不算貴,大夥買家嘗一嘗。” 叫賣的隊伍,有各年齡段的男女聲,五花八門、高亢婉轉的叫賣調,產生於民間的土壤和環境。包含著創作的個性和創造的成分,有寫實的,有誇張的,不同的風格。但都突出了地域方言特點,在大街上賣各種瓜類、水果的,都用東北的土話,誇張恰當地形容“嘎嘎甜”。用自己的音符,喊出智慧、特點,吆喝出當地出名的品種“善友香瓜,嘎嘎甜,三斤十塊錢,不甜不要錢。” 過去的叫賣聲,現在都錄制到電子喇叭中,重複播放,即解放了喉嚨,又減少了勞動強度。語句間透露出鮮活,易懂耐聽。賣菜的一氣可以報出多種菜名:“香菜、青椒、黃瓜、韭菜、水蘿卜、大蔥嘞---”。 “大豆腐—幹豆腐,黃豆芽哦—”。 賣冰糖葫蘆的吆喝很直接:“又甜又酸的--冰糖葫蘆兒哦——”,後邊的“哦”字要重,“蘆兒哦”三個字要連音,而且打彎,用的是喉音,顯得音韻高亢。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再問我是否還在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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