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她初到紐約，在畢業十多年後重拾書本，日子在課堂、圖書館、和電腦教室間匆忙過去。生日那天為了趕次日要交的報告，挨到電腦室快關門才回去，忍不住跟室友訴苦。

第二天不只交報告，還要作口頭報告，他們這一群從台灣來的學生都很緊張。所幸教授和氣，同班的老美也都沒出難題。一個個順利講完，正好是中午。

那些小弟小妹們建議去慶功，她想交一篇報告有什麼功好慶的，但還是跟著去了。

他們選了一家氣氛很好的中餐館，大家圍坐一桌。點好菜以後，一位學弟舉起茶杯，邀其他人舉杯說：「祝大姐生日快樂！」她才知道室友聯絡其他同學，給她辦了一個surprise party，當下深受感動。

一位學弟說：「大姐的生日很不一樣喔，今天有很多人要遊行呢。」因為那是一九八九年的「五四」，正有數十萬學生集結在北京天安門廣場，要求民主，反對貪污。

一九八九年對很多地方，尤其是當時的共產國家，有不一樣的意義。

柏林圍牆倒了；蘇俄的附庸國一個個離開，連俄國都舉行了選舉；東歐的波蘭、捷克、南斯拉夫、羅馬尼亞…一個個揚棄獨裁政權。有些人以為中國大陸也會改。

那學期結束時，她去參加一個大多是美國同學的聚會。一個老美說：「中國可能是下一個改變的地方。你不見那些軍人圍著學生，卻都沒動。」

她想到幾十年前的「百家爭鳴，百花齊放」，說：「不一定，你不知道中國共產黨。」

果然兩星期後就發生了「六四」。

二十年過去，每年兩岸都會慶祝「五四」，卻始終不見為要求民主而犧牲的「六四」學生平反。

今年的生日，老公隔著半個地球，在前一天打了電話。孩子一在外島、一忙考試，也只能打電話或電傳卡片。她一個人靜靜的在家，遍讀網上的好文章。很阿Q的想，就當這些文章都是為我寫的好了。

因為緊接「五四」，精采的文章還真不少。只是「德先生」「賽先生」敲門九十年，在中國還沒「住定」下來。「德先生」雖在台灣住下來了，卻老被人仿冒。

而那些等待平反的六四冤魂，更不知要等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