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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闊七十載黃東平重返甲政第
2007/02/08 14:53:48瀏覽1160|回應0|推薦1




天已黃昏。

在闊別家園七十載後,黃東平昨日重返甲政第,他在金門居住四年的地方。為了「走日本仔」,他和許多早年的金門鄉親一樣,流落異鄉,再回首,卻早已黃昏。

歷經一世紀的風霜,甲政第已凝結成一枚記憶的鎖。黃東平用他枯瘦的手,顫抖地啟開一道道記憶的門。「那邊是飯廳,這邊是廚房,旁邊是婢女間::::」 在小時候睡覺的廂房旁,他靜靜地、緩緩的坐下,或低首、或沉思,或抬頭看看木柱上精雕細刻的飛蟲走獸。甲政第當年的風光,歷歷在目。

以「僑歌」三部曲成為南洋金門籍作家代表的黃東平,一九二三年出生於印尼加里曼丹,十一歲那年,黃東平跟著父母返回原鄉金門定居,就住在甲政第,建於一九一○年的甲政第,是祖父黃成真一生的心血。

父親黃啟三安頓好一家後,再次「落番」下南洋,為一家人的生活打拚。中學讀到初一,因為日本佔領金門,黃東平跟著母親吳金妙逃往香港,母親因病去世,又跟著父親到印尼生活。

黃東平憑藉著在金門公學(校址在現今中正國小)所修習的中文底子,受僱擔任商家的記帳工作,黃東平表示,原本最喜歡畫畫,逃難到香港時,常看大公報,因此引發他寫作的興趣。

「沒有華僑,就沒有南洋群島的開發」,在印尼的日子,他常常自問,華僑艱辛的奮鬥歷程,為何沒人將它化為文字?因此,他開始利用記帳的空檔,為華僑記下一頁頁的辛酸史。

過去,印尼排華嚴重,華文被禁,印尼報紙限制只能寫些風花雪月、家庭親情,禁止文章提到中國、長江、黃河,甚至連中國人的過年習俗、舞龍舞獅都視為禁忌,他卻堅持以華文、以繁體字紀錄那一代的華人心事。

「我不是在寫歷史,而是在寫生活,要為苦難無告的華僑華人寫盡一生」,黃東平為他的寫作做下註腳。於是,一部部南洋華僑的血淚故事,從他的筆下開始被傳頌。

「僑歌」三部曲是他嘔心瀝血之作,從一九六九年到一九九六年,他陸續完成第一部曲「七洲洋外」、第二部曲「赤道線上」、第三部曲「烈日底下」,「落番」的艱辛終於化為實在的文字,而不是口傳的天方夜譚。而至今累計共五百餘萬字的作品,更是近代金門移民史最佳的寫照。

縣長李炷烽決定幫黃東平發行個人全集,除了讓世人了解金門人當年落番的辛苦外,也藉此向這位文壇老兵致上最高敬意。

昨日陪同黃東平返家的包括親友陳世強、文安娜,以及特地從香港回來參加世界金門日的堂弟黃東濤、蔡瑞芬夫婦。一行人走訪甲政第、金門公學舊址,與小學生們重溫兒時夢,並接受中正國小校長張峰德及師生們「學長好」的歡呼,黃東平揮揮手,是的,那年,他也還是其中的一員,在小小的教室,學習著中文字。

一九四五年出生於印尼的黃東濤,也是知名華僑作家,六○年代在雅加達讀中學,一九六九年自中國泉州華僑大學中國文學系畢業,一九七二年移居香港,一九九○年以散文「山魂」獲得香港市政局「中文文學創作獎」散文組冠軍,著作近百種。現為香港獲益出版社總編輯,也是香港作家協會秘書長、華文微型小說學會會長,兄弟俱為知名作家,讓已然褪色的甲政第,增添不少風采。

祭拜黃家祖先後,一群人攙扶著滿面風霜、身子佝僂的黃東平,步出正廳、天井、前廳、大門,然後再次將記憶的門扉上鎖。

「年紀大,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回來家鄉了」,黃東平喃喃自語,回過頭,凝視黃昏中的甲政第身影。再回頭,天,真的暗了。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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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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