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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無夢(下)
2011/11/22 00:12:46瀏覽1357|回應33|推薦221

  此時阿俊還在放暑假,沒事就往山上跑,這山路說短也不算短,也要走上兩小時,尤其夏天那麼的熱。阿俊總不辭辛苦上來,跟宋潔聊一些別後的情況,和學校的要聞趣事,或者只要見見她就行了,有時候宋潔在忙的時候。次數來得多了,師父們不是太高興,要她小心人言可畏。正好阿俊也要去城裡念高中了,自然就沒能來了,宋潔有點小小的失落感,自己也覺得這種波動是不應該有的。偏偏夜深人靜時,還是會想起他,這時她會起來抄經,避免那些妄想出現。

  那年過完年香客少了以後,她才回家和家人團聚。本來已不太想起阿俊了,可是阿俊正在放寒假,風聞她回家了,接連兩天跑過來找她聊天。媽媽看在眼裡,他走時,就問她「妳不會要還俗吧!」她低下頭來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回來以後要做什麼?繼續唸書嗎?太晚了,只能自學,還是去當女工?閒賦在家也不可能,沒有一技之長,還是維持現狀比較妥當。她也知道愛會有別離苦,只能盡量克制欲望,修行是唯一的出路。以後不要見他了,她自我下了決定,當晚走夜路也要回庵裡去。爸爸阻止了,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真要回去就明天清晨走,晚上一個人太危險了。」「這路我走了很多年了,沒關係的!」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她真怕自己留到明天早上會變卦,還有母親的問話,讓她稍稍感到不舒適。

  世事無常,她剛狠下心來,不去過問凡塵世事。她的弟弟突然出事了,不是生病,而是出了車禍,傷勢非常嚴重,一家子待在醫院守了三天,姊姊她也不停唸經迴向。然而終究沒救回來.....當年捨塵辭愛,離開溫暖的家庭,為的是弟弟的健康,原本的初衷如今要如何擔當?她後來當然知道,修行是個人,業障要自己承擔,回向家人的作為仍是有限。但是她的青春歲月去了那裡?別無選擇的結果,竟是白搭了一場。

  幫忙處裡完喪事,爸爸要她回家,也就是還俗。他們失去了兒子,希望把她留在身邊,尤其傷心過度得媽媽也病倒了。爸爸還要工作,希望她留下來照顧媽媽,爸爸說出家的原因消失了,雖然很對不起妳,可是她終究是生養過妳的母親啊!在家修行也是可以的不是嗎?都這樣局面了,那就只好先聽爸爸的,剛開始她還是穿著僧袍,保持光頭形像。不久媽媽就央求她脫下,因為她母親每天看到她這樣子,都在後悔當初的決定,要還回她應有的人生。「如果妳一直是這樣,倒不如回山上去,我是罪有應得,不必再管我了。」這樣決絕的話都出口了,媽媽妳就這麼狠心?她在心裡問著母親,她內心都根本還沒決定還俗問題。雖然不能習慣,她還是順應母親的要求,穿回家居服蓄了長髮。

  阿俊是很高興她還俗了,這樣就不必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如果回鄉下,就是往她家跑。阿俊家裡當然不贊成,總想學歷差這麼多,談話最後會很無趣的,自然就會消退。還有他們還覺得還俗是一件不光彩得事,不管她是為了什麼原因。說了阿俊也聽不進去,他說反正只是談戀愛,又沒犯法。阿俊的家境是比宋潔家優越,他的父親在廈門作生意,本來就希望全家遷去廈門,是他奶奶不願離開家鄉。阿俊高三那年奶奶辭世後,就舉家搬遷走了。一方面為了考大學,他就開始少來了,他們 之間感情其實若有似無,說常見面頂多也是一個月一次,遇到考試什麼的,只能偶而通個電話。宋潔何嘗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有差距的,依靠小時候的回憶,沒有太多共同的話題,再說阿俊對佛教的事也不感興趣。

  阿俊要去北京讀大學,那年初秋來跟她辭別,她送他到回去的客運站,他伸手輕拂過她的髮稍,她幽幽泛著淚光。此去見面機會渺茫,他去了大城市自有他的天空,沒有承諾沒有誓言,她知道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會面了。剛開始有電話,後來就再也沒消息。母親的病愈發嚴重了,常吃不下飯,送去檢查才知道得了胃癌,她拖著不肯治療,直說是報應。好說歹說才去,卻為時已晚,發現後不到一年就離開人間。對母親自是沒有任何抱怨,她不只一次說對不起她,到頭來還是要她照顧她之類的話。宋潔幾年來虔心修行,卻接連失去了兩個親人,真是情何以堪?雖各有各的業障。在家她設有佛堂,晨昏誦經沒有倦怠過。她後來就幫著父親的生意,處理一些瑣事,一面得照顧父親的寢食。父親因為生意的關係,認識了一個阿姨,母親過世不到兩年,那種說是唯一的摯愛,也是無常啊!宋潔深深感覺到。

  宋潔雖不交男朋友,在這些年來也有說親的人,因為宋潔吃全素,能配合得上的也不多,何況宋潔完全沒有結婚念頭。稍為合乎條件的,免強出去個一兩次,就會回絕人家。爸爸開始是磚頭生意,後來跨足到建材方面的生意,需要她幫助的機會大增,有時還要到城市跑跑腿。二十六歲那年的夏天,她到了廈門處理事情,在街頭偶然遇見了阿俊。他身邊已有了妻子,還抱著剛生沒多久的兒子。他跟妻子介紹,這是我小學同學。就只是小學同學,她看著他們一家幸福的背影,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呆愣在原地許久。都這麼些年過去了,此時,時間好像突然停滯了。週圍熙來攘往的人們,庸庸碌碌的人們,都在旁邊無聲流過。她這生唯一的一場愛戀,終究無聲無息的成了往事。

  父親有了第二春,有人在旁幫助照料他,宋潔知道是該走得時候了。還俗都將近十年了,對於很多事,還是應付得很累,因為太早出家,她想法老太過於單純,商場的明爭暗鬥,她是應付不來,爸爸常說她是死腦筋。拜別父親,這次完全是自己出自內心的決定。飄然的灰色僧袍,再度拂過晨露,修行的路似乎還很漫長。她要當一朵閒雲,因循四季輪迴,聽松風飲朝霞,山上是她的清涼世界。塵緣對她來說,好像從沒有過任何夢想,就是對阿俊也是一樣。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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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裡( ~賞花思故人 )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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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如夢
2011/11/22 10:21

標題〈紅塵無夢〉

讀罷全文 竟然生出紅塵如夢的感觸......

這就是文字的力量

莫莉﹝忘川﹞(050605) 於 2011-11-22 23:14 回覆:
是啊!紅塵如夢,凡事不要太計較,隨著時間什麼事都會過去.....

閒人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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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無夢
2011/11/22 07:47

紅塵多紛擾    了結紅塵夢

看到最終    宋潔的抉擇已了然於胸......

莫莉﹝忘川﹞(050605) 於 2011-11-22 23:06 回覆:

最後終於能聽從自己的心,做回自己最重要了。

謝謝閒人上下集都沒缺席~


老查居士新書4-明月依然在心底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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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安
2011/11/22 01:26

莫莉吉祥

這故事

寫得真好

尤其在夜裡讀來

更深入其 思

那張畫作

好有意境

祝福如意


<鏡煙湖>
山水田園詩
詠物懷人詩
佛宗禪理詩
抒情憶愛詩
鏡煙湖的世界,沒有亂耳的絲竹,亦無勞形的案牘,只有不愧對美好時光的詩,靜靜相伴……
莫莉﹝忘川﹞(050605) 於 2011-11-22 23:03 回覆:

謝謝查老師這麼晚還讀完它

那張畫是特地為此小說畫的插畫

也祝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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