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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9/29 00:09:09瀏覽1774|回應40|推薦245 | |
那年春天我背起行囊,獨自走到雲之南,從昆明在經過十個小時旅程,就可以到達傳說中的大理城。約過了中途站,突然見到一大片杏花林,我堅持要下車去看,長途汽車司機說很危險的,只有妳一個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記著最後一班車是下午六點半,一定要搭上,司機關上車門前對我喊著。反正最終我還是下了車,看著車子塵埃在煙霧中消失在路口。回過頭看那片古老的杏花林,無窮盡的蠱惑著我走進去。杏花有各種顏色,這片杏花林幾乎都是白色的,花瓣飄落若雪。 高大得樹齡應有五十到一百年,春風微寒的午後時分,我取各個角度拍著照,一會兒又坐在樹下把玩著落花,排成心形還是排誰誰的名子呢?看看四周的花叢,我是在仙境嗎?悠轉著或停佇下來,杏花森林彷彿沒有盡頭,我一直眩惑在裡面。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感覺日已偏西的黃昏了。完全沒有恐慌,背包裡有吃食的,還有一條薄卻暖和得很的羊毛毯。當四周開始昏暗起時,我卻像夢中驚醒般,萬一有野獸出沒?萬一有壞人進來?我還是得走出去。 不知道轉了多久,路口已憑空消失似的,徬徨之際,有兩個小孩遠遠走來。大約是八至十歲,一男一女穿著小學生的運動外套,他倆看見我遲疑的停下腳步,然後突然開跑。怎能放過這個機會?我在後面狂追著,終於讓我脫離像鬼魅一樣的森林暮色。我捉住其中一個,她回頭很害怕的說;妳妳是女鬼?不要傷害我們!我怎麼會是女鬼?人家都說我是氣質高雅的美女。我看看自己頭上插了白花,這身白色長雪衣,及至腰的長髮,風吹得披頭散髮的女鬼,還真像呀!我是大姊姊,來摸摸我,我是有體溫的,我拉著她的手,兩個小孩怯生生得摸我的流汗的臉和手,漸漸放心下來。他們的小手倒是冰冷冰冷的,是不是穿得太少的緣故呢?! 住在杏花林外的這對姊弟說,剛剛坐末班車放學回家。我說:姊姊沒地方住,能不能住你們家?我們家很小,還有奶奶很兇!沒有關係!我會很乖的,我摸出巧克力糖給他們。我先撥一粒吃給他們看,他們嘗了以後;好苦啊!這是什麼東西?巧克力糖阿,不是小孩最喜歡的?他們卻都吐掉了。遠遠看到炊煙,就是那裡我們家到了,是間茅草屋,我隨著他們忐忑不安得走過去。奶奶!他們叫喚著,奶奶探出半個身子;帶誰來了?不是叫你們不要理會陌生人嗎?我我迷路了,真抱歉!奶奶只借住一晚,明天清早就離開了。奶奶上下打量我,冷冷的說;進來吧!! 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張小桌子,四張小椅子的客廳,點的是油燈。她從廚房端出小菜,兩盤青菜、一盤醃製的醬瓜,自己去盛飯。我趕忙跟著孩子進去烏漆嘛黑的廚房,小女孩盛了一大碗給我,沒煮妳的份,只能給妳小半碗,奶奶搶過我的碗。盛了小半碗給我,其實我明明看煮了一大鍋飯。反正寄人籬下,將就得吃吧!吃罷,小孩在油燈下寫功課,奶奶去舖床,是釘死在牆上約三分之二間的大眠床,就一塊兒睡吧!我能不能洗個臉和腳?我小心的問;去外面有個井,小女孩拉我出去,俐落的打起一桶水,倒到木盆裡。我取出毛巾洗臉,我的媽呀!這麼冰冷的水,走了一天的臭腳也不能不洗。 我坐在小椅子上,等他們做完功課,才八點鐘。他們三人倒只擦把臉就上床,這麼暗也不能做什麼,就脫了外套上床吧!因為很累的關係,很快進入夢鄉。第二天清早,天還未亮就被叫起床,小孩都不見了,他們要搭早班車已經出去了,妳也趕快離開吧!我揉揉惺忪的眼,奶奶嫌惡的看著我,我只好趕快收拾好,揹上背包走出去,回過頭說;謝謝收留我!謝謝!我連忙向她點著頭。才走出門,她就很快關上了門,隔著門隱約聽她說,別走杏花林!天還很寒冷,藉著天光看看錶才五點多,真沒人情味!那麼小孩幾點就出門?? 天才微亮該往那個方向走,對了!杏花林,就穿過杏花林吧!又狐疑奶奶是不是說別走杏花林!走了一個小時都沒見到杏花林,難道我走錯了方向?昨天遇見他們後,頂多才走了半個小時。不死心的我,又往後走不到二十分鐘,欸~那不就是嗎?走超過都不知道,這麼明顯居然會錯過。會不會又迷路呢?所以奶奶真的有說別走這兒嗎?反正還這麼早,不會繞不出去的,我又照相又拾花朵,還畫了幾張素描。餓了,吃點餅乾和巧克力,還有半瓶礦泉水,喝了幾口。看看錶居然停了,到底幾點了,該好好找出口。不停得找,不停的轉來轉去,就是出不去,是招鬼打牆了嗎?..... 人們叫醒我,我躺在路邊的草叢裡,天灰灰的應是黃昏了。昏迷多久了?身上還蓋著我的羊毛毯。小姑娘到底打那兒來的?怎麼睡在這裡?我坐起身來,混身骨頭都在痛。幾個農村人圍著我,一個大嬸說;毛毯我幫妳蓋上的,怎麼都叫不醒,還好我們幾個去茶園工作,正要回家經過這兒。他們用裝工具和茶葉的板車,把我載到三公里外的小村落,到那個大嬸家。在她家坐定了,我才說我昨天去了一大座杏花林,後來碰到兩個小孩,去他們家過了一夜,他家有一個奶奶住在一間茅草屋裡。大嬸說;杏花林?那個地方早燒掉了,茅草屋?一個奶奶兩個孫子?旁邊得老爺爺也發話了,說了妳不要怕,他們就在那年燒死在杏花林裡面的。他又說;有一年的秋末,祖孫三人進去撿材火,被玩火的瘋媳婦,把那片林給燒了。森林裡面太錯綜複雜,三人都沒能逃出來,在外打工的兒子回來處理後事,就離開了,再也沒回來過,瘋媳婦也不知去向了。 怎麼都不相信,我找出相機看半天,完全沒有杏花的蹤跡,素描本也是空白的。怎麼會這樣?不信?明天帶妳去茅草屋那裡。老爺爺搖搖頭,都第幾個了?阿福嬸帶著妳的孫子們趕快去投胎吧!雖然一輩子,沒走出這山溝。第二天他們領著我去了茅草屋,已經半塌了,屋裡都是灰塵。可是我看見桌上的四個碗,有缺邊那個碗,我吃過的!那麼飯鍋,我排除雜物擠進廚房,飯鍋裡面什麼都沒有,外面的井早就用大石板蓋起來了。 我已經沒辦法繼續旅遊了,無力的通知哥哥來接我回家。發燒不退病了一個多月,我一直在夢魘裡,老見到杏花林燒起,祖孫三人逃竄的樣子,最後燒到他們的慘痛,好像為了他們把力氣都用盡了一般。也查不出病因,媽媽這兒拜,那兒請神明的。收驚了好一陣子,終於好起來了,那兩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明白,只能說是作了一場夢吧!至少在杏花林裡是那麼快樂又歡喜過,而且他們始終也沒害過我。 過了十多年,與兩個朋友舊地重遊,應該說是沒遊成的舊地,這路程已改成高速路,一路可快速通達。但是到了大約那個地段,杏花林依然白燦燦的向我招手。我叫朋友看,她們說那來的杏花林?現在可是夏天,如果有杏花早都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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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