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22/01/23 05:22:36瀏覽458|回應0|推薦5 | |
Selected poem:《保羅‧策蘭詩歌批評本》之〈西伯利亞〉 【內容簡介】 保羅‧策蘭,二次大戰後重要的德語詩人之一。1958年獲不萊梅文學獎,2年後又獲得畢希納獎。策蘭的詩深受法國超現實主義影響,充斥著奇崛的意象,主題則刻上了深沉且強烈的情感印記,以艱澀的語言和精妙的結構編織韻律感。他用詩歌為所有文學打開了在面對巨大喪失時堅持說話的可能性。策蘭的代表作為長詩《死亡賦格曲》(1945),收入詩集《骨灰罐裡倒出來的沙》(1948)。 本書由文本、導讀和詩論三部分核心內容構成: 1. 精選20-30首代表性作品,提供雙語對照。 2. 為每篇詩作提供注釋、撰寫導讀和評述; 3. 有特色的可讀性較強的詩歌評述5-8篇,以幫助讀者從各個角度深入理解詩人的創作特色和價值。 【作者簡介】 王家新,詩人、批評家、譯者,1957年生於湖北省丹江口市,1977年考入武漢大學中文系,畢業後從事過教師、編輯等職,2006年起被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聘任為教授,2010年起任博士生導師。著有詩集、詩學研究文集、隨筆集、譯詩集三十多種,另有中外現當代詩歌、詩論集編著數十種,為保羅·策蘭的主要譯者和研究者之一。曾獲多種國內外詩歌獎、詩學批評獎、翻譯獎。 〈西伯利亞〉 弓弦之祈禱——你 不曾接受到,它們曾是, 你所想的,你的。 而從早先的星座中 烏鴉之天鵝懸掛: 以被侵蝕的眼瞼裂隙, 一張臉站立——甚至就在 這些影子下。 那微小的,留在 冰風中的 鈴鐺 和你的 嘴中之白礫石: 也卡在 我的咽喉裡,那千年—— 色澤之岩石,心之岩石, 我也 露出銅綠 從我的唇上。 現在,碎石曠野盡頭, 穿過蒲葦之海, 她領著,我們的 青銅街巷, 那裡我躺下並向你說話, 以剝去皮的 手指。 Siberian Bowprayers — you didnt receive them along, they were, you think so, yours. The crow-swan hung from the early asterism: with corroded lid iffure a face stood — even under this shadow Small bell, left lying in the icewind with your white pebble in the mouth: Stuck in my throat too, the millenium — colored stone, the heartstone, I too develop verdigris on my lip Over the rubble field here, through the sedge sea today she leads, ours bronze-road. There I lie and talk to you with skinned finger. (Translated by Pierre Joris) [導讀] 這應是一首獻給曼德爾施塔姆的哀歌 (實際上,策蘭的整本詩集《無人玫瑰》就以“紀念奧西普·曼德爾施塔姆”作為題獻)。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期,策蘭所全力投入的工作就是翻譯曼德爾施塔姆:“這個德語詩選,是第一個容量較大的以書籍形式出現的譯本;這些詩中只有少許的詩被譯成義大利語、法語和英語。在所有一切機遇中我想給出詩歌最需要的:使它存在。” “使它存在”,這就是策蘭立下的誓約。在傾心翻譯曼德爾施塔姆的同期,策蘭至少還寫過兩首獻詩,一是這一首,因為很難瞭解那時蘇聯的真實情況,策蘭想像曼氏有可能死於西伯利亞 (曼氏實際上於1938年底死於押送至遠東流放地的中轉營裡):“這些詩歌最深刻的標誌,是其深奧和它們與時間達成的悲劇性協定,而這也標誌著詩人自己的人生之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在史達林的‘大清洗'中,他被驅逐到西伯利亞。他是否死在那裡不得而知,或者如《泰晤士文學增刊》所宣稱的,他後來回到了俄國被希特勒軍隊佔領的地區,與那裡的猶太人遭受著同樣的命運,在這個問題上,誰也無法回答。” …… 無獨有偶,曼德爾施塔姆流亡在沃羅涅日期間也曾留下這樣的詩句:“我躺在大地深處,嘴唇還在蠕動”。策蘭那時還不可能讀到曼氏的沃羅涅日詩抄 (他譯的40首詩都為曼氏的早中期詩),我們只能說這是驚人的類似。作為先知般的詩人,他們都是那種洞穿了生死和時間、可以“劫餘的靈魂存活”的詩人。 這是怎樣的一種詩?恐怕連蘭波、馬拉美都難以想像了。更為驚人的是詩的結尾:“那裡我躺下並向你說話,/以剝去皮的/手指。” 阿甘本曾專門以一本書,《奧斯維辛的殘餘》(Remnants of Auschwitz),探討奧斯維辛之後的文學。我不知道他是否讀過策蘭這首詩。讀了這樣的詩,也許他會專門另起一章了。 回到策蘭這句詩:以“剝去皮的手指”對“你”說話——這不僅出自慘痛的生命體驗 (在策蘭四十歲時寫的《順著憂鬱的急流而下》一詩中,也有“四十棵被剝皮的/生命之樹紮成木筏”這樣的詩句),也是他要穿透一切所顯現的“本質的遺骸”! 在《沉默的詩化轉變:保羅‧策蘭和奧西普‧曼德爾施塔姆的聯結》一文中,倫納德‧奧爾施納考察了兩位詩人從沉默到言說、從言說到沉默的詩學歷程,並具體分析了策蘭翻譯的曼氏的“願我的嘴唇止於/原始的啞默”等詩句和詩篇,但是,我想還是有著恐怖和流亡經驗的阿多諾說得更為本質,也更有份量,在其《美學理論》中他指出: “策蘭的詩以沉默的方式表達了不可言說的恐懼,從而將其真理性內容轉化為一種否定。……在一個死亡失去所有意義的世界上,非生物的語言是唯一的慰藉形式。這種向無機物的過渡,不僅體現在策蘭的詩歌主題裡,而且也體現在這些詩歌的密封結構中,從中可以重構出從恐怖到沉默的軌道”。 策蘭的這首《西伯利亞》正如此,他不僅從一位悲劇性的精神先驅那裡受到激勵,以“無機物”的、大屠殺後遺骸的語言“重構出從恐怖到沉默的軌道”,而且為我們顯現出永恆不屈的生命。從這個意義上,他的哀歌,也就是讚歌! [補抄] 〈順著憂鬱的急流而下〉 經過發亮的 創傷之鏡: 那裡,四十棵被剝皮的 生命之樹紮成木筏。 唯一的逆—— 泳者,你 數著它們,觸摸它們 一切。 |
|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