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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黃以曦的《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
2017/12/10 05:54:58瀏覽546|回應0|推薦13
Excerpt黃以曦的《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

《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中有個「我」,我想他有個職業,住在一處小城,在不同時序梯階上牽扯些人。我想他在愛情裡無止地進出,曾經與依然捱受有高亢或荒涼的夜晚。我想他亦在歲月中老去,倘若他與我們共享同一筆物理法則。每日,他寫下發生或未發生的事,整落簿記,部分章節較其餘讓他更執迷。
可到底,我對他一無所曉。直到一筆接一筆,讀取他設造的戲劇、創製的意義,整套廓線終於浮顯。並非迷霧散開,某身形被揭曉,而是,一個人之長出他自己,即將存在,可以被看見。
——黃以曦跋文虛構的科學

初讀黃以曦的文章,略為拗口的文字參雜難以爬梳的語意,確實不易讓人親近;
然而,幾番嘗試之後居然也就讀出興味了,透過獨白的書寫情緒,以一種極端理性的自我抽離方式敘述著,但談論的卻都是感性且趨於憂傷的生命脈絡以及生活場景。

這樣的文字風格,於是讓我想起了佩索亞以及他的《不安之書》
……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42468
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
Aporia
作者:黃以曦
出版社:一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7/02/02
語言:繁體中文

   
《謎樣場景:自我戲劇的迷宮》是作家黃以曦醞釀十多年的作品,她自導自演著一齣戲,就像卡夫卡、佩索亞、波赫士、桑多馬芮、布魯諾舒茲、史坦尼斯勞萊姆……做過的那樣,用另一個人稱,對抗孤獨。有別於《離席:為什麼看電影?》的影評寫作,這次黃以曦讓故事躍然紙上,物事纖毫華現。梭巡於一個與下個場景,染上的氣息與膚觸,像兀自長成生命的豪華,又更像憂鬱本身。
  在世界這個大舞台,沒有人是臨時演員,無曾有場景不屬於命中之劇。當愛情走上偏鋒,當意識被鬆動,有未明物事浮現,人陷入各種景觀,為未曾察覺的意識所擄獲,黃以曦規劃一座迷宮,有意識的結構層級、開放的思維土壤、新鮮的工法,由故事中錘鍊「自我戲劇」技術的「我」,帶領著作家自己與讀者,走入每個謎樣場景,創造足以催生全新世界的動態平衡。

作者簡介
黃以曦
  台灣彰化人,資深影評人,國立台灣大學社會學系畢業,國立台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肄業。2001年起從事評論工作至今,2005年曾獲選柏林影展新力論壇(Berlinale Talent Press)影評人項目,著有《離席:為什麼看電影?》。


Excerpt
活著的重演

也許平移的不是時間,而是空間。也許當故事領我前進,生命不是朝向消亡、非關對源頭的探索,而是層疊身世間的穿行。也許靈魂無曾從零開始,而總是一次次的重演。如同也許,我的活著,只是一次次的重演。
像是銀河盡頭看過來,我們的所謂人生,只是倒影;一筆靈魂可映出許多倒影,散列著。


透有氯之味道的藍色曳影

記憶有兩種,一是記得敘事,一是記得感覺、記得「記得的當刻」。
我總不意間就盪進某種蒸騰,某種滿載訊息的白噪音的憂鬱、某種「就在今天,有特別的事會發生」的篤定,以及對這份篤定並無信心的厭煩……可哪一種糾結, 都可被白日的光度、風的聲音、草的芬芳所召喚。原始叢結浮現,被變回某個當場。生活中,好多這樣的入口。
回溯往事,那些光影或有更切題的界定,但我讓自己從敘事線上被放逐,逡行於記憶碎片的倉庫,沒有索引,類目的配置重組又解散,每一抹觸覺與嗅覺的印象,各自對上現場、又在接上的前一刻有色暈滲入,一切晃搖、潮濕、持續流淌……
反覆操作,我所擁有的記憶為我所磨蝕。這正是我要的。敘事性記憶終要單薄,在它們消失前,浸進不同質感的空氣,如此,即使在無關的遙遠裡,也可以由紙張問隙的氣流、透有氯之味道的藍色曳影,連上舊日。
時間能有多冷酷?連點成線、連線成面,時間能破壞的不過是線與面,若能從敘事的秩序解放,沒有誰能帶走發生過的事。……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我認為歲月可以重來,或至少,可以重新被感受。或至少,必須可以重新被感受。


生命是野獸的凝視

要怎樣想像生命?那是由靈魂或自由意志操持的人偶?又或者,一齣總體的亙古場景?個體牽動各自的生態,卻為不可分割的夜所籠罩。不曾崩解的恐怖平衡。生命是野獸的凝視。
生命是一樁複層事件,先有一落設計稿,備齊材料,然後指令完成,抽象的編碼被具體實現。
一個形體無論看來如何渾然天成,它的每個部位、每只榫接、每落肌理,都是之於整套設計圖之此或彼頁的印證。奇異的發光,往上回溯,必定是哪一筆排列組合被謄寫或轉譯失誤。
但人們將只記得可記得的、看見可看見的。一個生命裡頭的流動,終要穿透迷霧、
超越封印,直到成為世界的一部分。但無論如何,過程中一切對峙,都因無人見證而不曾存在過。


任何規格的迷路

時間晚了,總想拖延得更晚,我喜愛在黯淡的街巷漫步。白天的城市,物事被一項一項指出;入了夜,原串連的勢力將被截斷,物事成為某種殘剩,它們承載著時間的洶湧而上、又不負責任地離開,在夜晚,世界被孤立為一座廢墟,一個被進進出出的人生,有蹂躪的氣味。
總只有在這時刻,才能逃脫生活的勢利。任何規模的遭遇,都在我心上寫下刻痕。我以為時間要停住了,水流將大幅改變;可無論是否有任何事情發生,我總之如幻覺般遺忘一切。
然後天光亮起,我把昨夜浮動的念頭捧在手心。
我需要任何規格的迷路。闖進一個小鎮,在那裡,夜已籠罩,燈微微亮著,空氣盪著無數起了一半的話語。我的活著,在無垠宇宙之正中,自成一格。
不再於夜晚睡去,不再於白日醒來。去到一個烏有之所,被囑咐私密的任務。我的城市為我備好訂製的夢。


星星的模樣

真實的活著裡,我無數地進出影像,我創造與調校整幅投影,鑽入裡頭,獲得各種入戲,淬取感受,鍛造意義;又在時刻凝凍之前,棄置身體,將情節封存。然後我離開,前往下一回的攝取與展演。……關於這些,我沒有相應的畫面,可它們俱註寫給我無可能混淆的膚觸,以及對時間的感覺。
我似乎參與了此些影像,但它們無法標誌的是,我在這之前、之中、之後,對每個確鑿或恍惚的視象,進行了如何的意義的搏鬥。
當影像成立,我已不在,而與其說它們通過我的離開而成立。不如說,我為了離開,而讓影像成立。那些切片是我於彼些時刻的一些投影。一切已然關閉,非關真正的結局。我在遠一步的地方。勒令框架,完全建構,我是我的正在虛構。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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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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