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春遊

春天到了，校園裡草木繽紛，我用辨識軟體到處去認識植物，很開心。一天天氣不錯，看看日子，恰巧是春分。

那就安排一場戶外教學吧！

要認什麼呢？

我迅速規劃一條路線，從教室走出去，穿過石板路走到圖書館，然後折返。沿途找了幾株植物：

Ø  含笑：是一種其貌不揚，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植物，但是它的花有種清香，讓人聞起來就想微笑，難怪取這麼可愛的名字。

Ø  紅花檵木：這是種景觀植物，在寧德隨處可見，葉子是暗紅色，花則是大紅色，不過花形像彩帶一樣四散，難成特殊的型態，但以多取勝，整株就在暗紅上冒出一叢叢大紅，非常熱鬧。

Ø  女貞：這是貞節的貞，是否有令人悲傷的故事？是的，古代有對相依為命的夫妻，先生被抓去當兵，鄰里有人逃兵跑回來，告訴妻子說你先生已戰死，太太很傷心生病了。鄰居大姊來照顧安慰，勸她不要隨便聽那人說話就相信，逃兵恐怕自己才有問題。她應該把自己照顧好等先生，就算等不到先生，也要好好生活。但妻子此時已回天乏術，臨死前請鄰居大姊幫她在墳上種棵冬青樹，萬一先生回來，就帶他過去看，讓他能夠像看到妻子一樣。幾年後先生真的回來，一聽太太已經過世非常傷心，看到太太的墳更是難過，因此也病倒了。後來這棵樹開花、結果，大家原本都不知道這種樹會開花結果，覺得很新鮮，先生也覺得這好似太太在安慰他，後來還採了果子煮來吃，結果病就好了。原來這種樹的果實可以入藥治療肝病，覺得似乎這位妻子連過世了都還會藉由草木來照顧先生。

Ø  海桐：這長相也很普通，但居然有人稱它為七里香，可是臺灣的七里香葉子小小圓圓的，很不相同。校園有處剛好把我稱為七里香的就種旁邊，於是我掃一掃那叫什麼名稱呢？居然叫「九里香」或者「千里香」！真讓人想大叫：What’s in a name? 不過海桐的花期不是現在，沒辦法讓人體會它的香能傳幾里？幫它們評個高低。

Ø  樟樹：這臺灣很常見，現在校園也有很多。不過我以前見過的很多是百年樟樹，我在樟樹的護佑下嬉戲成長，當時的印象就是它龜裂粗糙的樹幹。我剛來的時候，看到這些樹幹光滑鮮嫩，還不敢相認，後來掃一掃確認的確就是樟樹。相對於我以前看的是老態龍鍾的樣子，現在這裡看到的許多是幼年、青年的稚嫩模樣，好可愛！原來樟樹也有小時候。

Ø  山茶樹：這季節最明顯的就是山茶花，現在正是花期最後，大朵大朵的花慢慢凋謝，掛在枝頭上。

Ø  桂花：這裡桂花看起來跟台灣一樣，不過現在很多都開著花，可是我聞不到香味，本來以為是我鼻子失靈，但學生說桂花要八月才香。

Ø  紫葉李：這花看起來跟梅花很像，但開的地點偏南、季節在春季，而且葉子枝幹也不同，屬於李花。這種李樹的葉子還是紅色，即使花謝了，也還是綠地當中的一大特殊亮點。

Ø  杜鵑：這跟台灣常見的品種一樣，是很受歡迎的景觀植物，然而這裡校園花開的並不多，但任何一點紅都會是大家喜愛的焦點。

Ø  軟葉刺葵：這是種原生於南亞的植物，有種熱帶風情，這還需要種在水邊，學校就在湖畔種了幾棵，它們婆娑的身影讓人印象深刻。

本來不想找太多，但隨便看看就有十項，會不會超過人的認知負荷？

我這些知識都惡補的，但在大自然中觀察植物越看越高興，我想就這樣吧！當天上課出去前一宣布要去戶外參觀，很多人就迫不及待要出發。

慢點！讓我先在教室當中跟學生講過一遍這些觀察目標，然後提醒他們觀察花、葉、枝幹的型態，還用手去摸一摸，輕輕的感覺質地、厚薄。有的葉子有毛，例如杜鵑花，還有海桐的嫩葉也有毛；有的葉子質地很厚，好像有蠟，例如山茶花、桂花。

出去後還看到榕樹，這大家都很熟，附近的福州還簡稱「榕城」，許多學生是那兒人。榕樹的氣根往下垂，一旦觸到地，有可能又找出一個新的樹幹，慢慢不斷延伸、延伸，最後可以一樹成林，學生對這都很熟悉。

我問學生榕樹有甚麼用？

答案是什麼用都沒有，枝幹歪七扭八不能當支撐、不宜做產品，甚至連當柴燒那煙都很嗆人，因此就只能留它長得到處都是，閩南有許多樹神都是榕樹。相對之下，很多有用的樹木反而都被砍光了。老子好像就從這類樹當中悟到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你覺得呢？

不過福州的學生說榕樹可以遮陰，這的確是榕樹的一大好處，而這項好處不需要犧牲自己，真的很聰明。

我介紹紅花檵木的時候特別說它花聽說是四瓣，不過我老花眼看不清楚，覺得好像超過四瓣。有學生趕快靠近觀察，回來告訴我說真的是四瓣，只是很多花開在一起，單朵花真的只有四瓣。

我們講的內容說起來不算多，但實地在戶外走走，大家都很輕鬆愉快，我鼓勵學生注意看、用手去摸摸葉子枝幹花芽等，用心去體會。學生則竊竊私語可惜說沒有早點知道，不然就帶吃的來，整個活動就像野外踏青郊遊了。

真的開玩笑！

然而也有學生很有興趣，會跑過來補充他們所知道的內容，這樣交流很不錯，我也學到很多。

等到走一圈回去，剛好過了一節課，我時間控制的還不錯，這要很有定力，否則有的學生會一直想要去我規畫路程外的哪裡說有更多花可以看，這可千萬別答應，應該等下課真的有興趣再另外約時間！

回去後問學生對那些植物有深刻的印象，許多人對含笑有很深的印象，因為它的香味太討人喜愛了。但關於它的香味像什麼，有人說像香蕉，有的人說像蘋果、哈密瓜，原來這還是綜合口味。

還有人對女貞很有印象，我想這跟我很會講故事有關係。

偶爾安排戶外教學可以讓大家輕鬆學習，不過看似輕鬆的背後，我可是花費心思去安排的，要出去前我還睡不好覺，整個人緊張兮兮，還好整體都很順利。

不過另外有一班將近一百人，這要帶嗎？

我想還是帶出去看看，但路線走短一點，因此另外找一些植物做替換，有蘇鐵、桑樹、玉蘭等。事後檢討的時候，居然有學生對蘇鐵比較有印象，我問他為什麼，原來他是外地人，以前在家鄉沒看過這種植物，覺得很特別。我還告訴他們蘇鐵在地球上的歷史很久，它們在恐龍年代就存在了。我查的資料說恐龍因為蘇鐵太刺太硬了，因此不會以它當食物。這是真的嗎？我摸摸蘇鐵，這對人來說很刺很硬，但說不定對恐龍剛好呢！或者這麼刺可以來當牙籤。我跟學生說有些是事實，有些是推測猜想，我們要有能力去區分。

課上完了之後，偶爾會有學生用社群軟體來跟我分享自己在校園中的觀察，讓我覺得他們也喜歡上觀察植物、樂意分享，覺得很高興。同時也提醒他們不要光看美麗的花，也要去看看它的枝葉、整個型態，希望大家的觀察是深入而長久的。

我甚至建議他們選一棵樹長久關注，用樹來「馴服」自己，就像小王子裡面狐狸對小王子說的話。不過提醒他們這種感情要有理性，我曾經看新聞說哪個老師鼓勵學生在校園中認養樹，學生真的很投入，下課去跟樹講話，看到上面有蟲蟻在爬就很生氣地把蟲蟻殺死，不允許別人傷害它。

但其實，在大自然中，生物間彼此的關係是息息相關。說不定在上面的蟲蟻對樹木會有什麼功能我們並不知道，大家應該讓自己多觀察、多理解，不要隨意介入殺害別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