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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1/13 16:11:30瀏覽528｜回應0｜推薦3 | |
| 晚上12點多，南京東路上開始 換上情婦的模樣。 什麼是情婦的模樣？就好比是人前車水馬龍，人去之後是無可救藥的荒涼，就算是最繁華的南京東路商圈，也是這樣。當家人團聚的時光，好友相聚的片刻，所有的熱鬧都一一離你而去，所有的人與事都把你無情地拋開，這就是南京東路的夜晚。 海城取出了美杜莎的門禁卡，這是雷射印刷的晶片，上面當然印有美杜莎隨處可見的女妖圖騰。嗶的一聲，水藍色的玻璃門應聲打開，海城信步穿過頂樓的走廊，中途經過警衛室，他示意性的跟警衛點點頭。穿著深黑色的警衛面無表情地點頭回應，不過，緊接著，這位面無表情的警衛用食指在自己的左胸前比劃了一下，意思是：「你最好把識別證給老子掛上」。 左胸前配著識別證的海城，來到了這棟大樓的頂樓陽台，這是規劃做為員工烤肉或是辦活動的場地，巨型的落地窗，在沒有人的晚上似乎更顯得冰冷。陽台中間是一個人工池塘，四週則是白色的造型花臺。 每次只要海城上班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他習慣在當天下班時走到陽台發呆，最近他發現，他到陽台的次數增加了，而且他到陽台的時間愈來愈晚了。「我從來沒聽過你唸的大學，你該不會是用假學歷吧！」海城的腦海裏是今天同事跟他說的一句話，說這句話的是一個部門的主管，在說這句話之前，他丟了一整個資料夾的工作在海城的桌上。 「不應該為這些事生氣的，不是嗎？」黑海城心裏想著：「可是，我怎麼高興得起來呢？」 「換做別人，會怎麼做？」海城腦海裏出現一個接一個的問號。他一度想打手機給女朋友，當手機拿出來之後，卻又陷入遲疑之中。 「嘿，你不是想不開吧？」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海城嚇了一跳，手裏的手機差點掉出去。 「喔！不是，您誤會了，我只是剛好到陽台來想事情。」海城回過頭來，收拾好剛才有點狼狽的神情，對著這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解釋。 「那我就放心了，因為我看到你太接近護欄了。」這名中年男子用手指著海城後方。 「喔！謝謝你的關心。」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裏有如此熱情的人，讓海城一時之間忘了剛剛正在思考的嚴肅問題。同時海城也將腳遠離護欄，往中年男子靠近。 「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回來，看看有沒有不懂事的年輕人，會幹我以前幹的傻事。」中年男子看著遠方說道。 當海城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每年的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不就是農曆七月嗎？」海城不禁背後一涼。 「從這裏跳下去真的很痛，我不騙你，這整個身體碎掉。頭啊、手啊、腳都接不回來，內臟通通都流到外面。不騙你，真的很痛很痛。」中年子比手話腳的說道。 海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您剛才說，您以前幹過傻事，您是說…您以前…跳下去過? ….」在月光下，海城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海城看了對方渾身上下，沒有配帶任何識別證，那他是如何穿越警衛室… 「難道你沒注意到， 我的腳一直都是懸空的嗎？」中年男子露出詭譎的笑容。 海城低頭看著對方的腳，一雙白色的皮鞋，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對方的確是顛著腳尖說話的。這時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急速地包圍住海城，晚上原本有一絲涼意的陽台周遭，突然令人有一種不舒服的冰冷刺痛感。 「哇！哈！哈！我騙到你了。」這名男子在一陣沉默後開心地大笑，就好像是小學生惡整到同學一般，高興地彎腰一直拍著大腿。海城看到，這名中年人的腳底板這時候卻是老老實實地踩在地板上。 「哈哈，不好意思，我沒有惡意。」這名男子看到海城沒好氣的樣子，馬上停止了他的笑聲。 「我是大衛，美杜莎廣告公司，在這棟上班。」大衛主動地伸出手來，有一些陪不是的味道，看來他有一點點笑到岔了氣，還不住地笑著咳嗽。 「您也是美杜莎公司的員工？那我們是同事了」海城馬上跟大衛握手，雖然他必須承認，剛才他真的被嚇了一跳。 「不過，我從來都沒見過您。」海城說。 「喔，我是駐外人員。」大衛隨性地說道。 雖然海城不曉得公司有沒有駐外人員，不過他直覺大衛是一個不錯的人。 「您好，我是海城，請多多指教。」 「你好你好，都是自己人，就別客氣了。你是在哪一個部門？」 「我是剛剛參加名揚四海計畫的新人。」黑海城想要現一下自己特別的身份。 「名揚四海計畫？那是哪一個部門。」大衛歪著頭，一副完全不曉得的表情。 「呃！那是新人培訓的…..」海城有點詫異 ，也有一點氣餒，這個讓全國廣告系組學生畢業生爭先恐後爭取的寶座，在大衛聽起來竟然完全不知道這一回事。 「喔！我想起來了，這是廣告菁英計畫，那你一定是千挑萬選的菁英囉？幸會幸會。」大衛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若有所悟地說。 「您別說笑了。」海城很高興大衛終於想起來，不過對於菁英這個名詞，海城還是覺得有點驕傲。 「可以叫我大衛嗎？從剛才開始你一直叫我您您您，聽起來怪彆扭的。」大衛語帶抱怨的說。 「不好意思，大衛。」海城想起自己的職業病，職場上慣來是很重視敬語的，沒想到大衛卻不希望這樣。 「你抽煙嗎？」大衛問道。 「謝謝，我不抽。」黑海城搖搖手。 「不介意吧？」大衛拿出煙斗，跟海城使個眼色。 「一點也不，不過您…大衛，你也別抽太多，聽說煙抽太多，女朋友容易得乳癌。」黑海城又開始說一個他最愛提的老笑話。 「哈！真懷念這個笑話，這個笑話跟我的年紀一樣大。聽說女孩子抽煙抽太多， 男朋友會得睪丸癌 是吧！」大衛一邊笑，一邊咬著煙斗。 「這裏風景還真不錯。以前總會有很多情侶在這裏看風景。到了夏天晚上更養眼了，有辣妹，有帥哥，有同性戀，還有牽著狼狗上來的，天曉得他們想幹什麼。」大衛的煙斗傳來雪茄的香味，他手指著落地窗裏面，似乎很想念那些情景。」 「嗯…」海城心不在焉的隨口應和。 「怎麼？工作不開心嗎？」大衛看起來很在意，他的笑話並沒有引起海城的興趣。 「嗯，大衛，你認識立修嗎？」黑海城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原本一直笑著的大衛，他的笑容很明顯地，突然在一瞬間僵掉，就好像是電影播放中突然按下暫停鍵。 大衛這時候突然用壓低聲音說道：「海城，你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嗎？」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海城不曉得大衛要說什麼。 「我跟你說一個大秘密。」大衛停頓了數秒。 海城這時候很專注地看著大衛，不曉得大衛究竟要說什麼。 「其實…我就是立修」大衛刻意變了一種聲音。 過了幾秒鐘，海城知道這又是一個惡作劇。海城真的生氣了，他生氣的原因是，大衛似乎很喜歡開這些關於生命的玩笑。 「大衛，這並不好笑，真的。」海城板起臉來。 「很抱歉開這個玩笑，不過，我們都不好受。」大衛用平靜的口吻說道：「我們不應該用這件事來懲罰自己。」 兩個月前，他們談論的人─立修，趴在自己工作15年的工作桌上，從此再也沒有醒來，立修是一個很優秀的年輕人，從大學畢業以後就進入廣告公司，他連續加班好幾個月，最後因為體力跟壓力過大，兩個月前在公司猝死。 海城點點頭，表示他同意大衛的說法。「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不過，自從立修走了之後，公司好像一切都變了。」海城接著說道。 「他是一個好人。」大衛將頭轉向更遠方，似乎在思索什麼。 兩人一陣沉默 「你沒事吧？」大衛回頭問海城。 「我沒事，只是對於好人這兩個字有點…怎麼說呢？覺得有點…無力感吧！」 「你就直接說，聽到好人會讓你不爽吧！你該不會有好人卡(註)吧？」 「我的好人卡，多到可以做撲克牌了 。」海城嘆了一口氣。 話題繞回到海城的煩惱上「公司的事情很多很多，做也做不完，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但是好累，我發現我什麼都做不好，我開始在懷疑，這是不是我當初喜歡的工作。」 「你當初為什麼會想要進廣告公司？」大衛好奇地問。 「像每一個廣告新鮮人一樣，我聽過好多好多美杜莎的傳奇故事，四大金剛，大衛王等等….我很想變得跟他們一樣，可是我還是做不來。」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想進廣告公司？」大衛打破沙鍋問到底。 「因為我喜歡廣告。」海城用堅定的口吻說。 「那麼，你還沒找到真正的答案。」 被大衛突如其來的論斷，海城反而愣住了。 「不過，你已經是名揚四海的菁英了，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很難得了。」大衛試著將氣氛緩和下來。 「老實說，我正在考慮放棄這個名額。」黑海城看著遠方。 「是喔！真可惜。」大衛聳聳肩，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海城，你有聽過水黽這種昆蟲嗎？」 「嗯，不好意思，我從來沒聽過。」黑海城搖搖頭。 「沒關係，不過你應該看過，就是在池塘裏浮在水上跳啊跳的水蜘蛛。」 「啊！那我有看過！」黑海城張大眼睛。 「這就是水黽，牠全身長有防水的短毛，所以能浮在水面上，就像有輕功一樣。不過，這水蜘蛛沒有翅膀，所以牠不會飛，而且也沒辦法潛進水裏。」 黑海城很認真地聽著，不過他很好奇，這水蜘蛛跟兩個人之間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如果人類是水蜘蛛，那麼廣告人就是不一樣的水蜘蛛！」大衛的聲音突然激昂了起來。 「讓我來告訴你廣告人會怎麼做，廣告人會抓住蘆葦讓自己飛啊飛的飛起來，廣告人會抓緊石頭讓自己沉沉沉一直沉到水底，無論如何，廣告人都會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地，最後，這隻水蜘蛛可以跟其它的水蜘蛛炫耀， 我看過、我也經歷過你們完全無法想像的世界。」大衛像是在指揮一段交響樂章一樣，誇張地揮舞著雙手。 接著在一小段沉默之後，黑海城困惑地說：「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我要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去哪裏？」 「如果你不了解要去哪裏，請你不要停止追尋，你一定要用不同的方式，永不放棄。」大衛加重了語氣，「懂嗎？」 「嗯…我懂…」黑海城的語氣裏還是藏著一些迷惑。 「這不是我說的，這是立修說的。」大衛笑著說。 「你又來了。」海城幾乎快要翻臉。 「不不不，這次真的不是開玩笑，」大衛連忙揮舞雙手要海城冷靜「立修是我的好朋友，剛才說的話，都是立修跟我說過的。」 兩個男子，一中一少，在南京東路上的高處對話，一直到深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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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