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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10 00:00:00瀏覽71|回應0|推薦0 | |
回到帳內,他倒在炕上,以毛氈蒙住自己的頭,想藉此封鎖些什麼、隔絕些什麼。 過了一夜,他分不清自己是混混沌沌地一夜未眠,抑或是做了一個無比清晰的夢。 他只看見皎潔若白的月光,清清冷冷地灑落在窗上,亦清清冷冷地灑落在天涯的另一端。 他只看見她的淚也曾經在月光的映照下,如白色珍珠般落在他擁著她的臂上。 直到溫煦的朝陽取代了那清冷的月光。 從床上起身,想起昨天自己在原野上拋下的那名女子,他知道自己該去為自己的失禮到個歉。撥開帳幕,一把劍垂掛在一旁的炬火架上,亦是自己昨天棄置的。 他知道她來過。 不加思索地,他抓起劍,腳步筆直朝向她所在的主帳走去。掀開主帳的帷幕,卻沒有他要找的人。 「族長呢?」他信口問一旁的侍衛。 「剛剛便騎著馬出去了。」畢恭畢敬的回答。 「出去了……」他緩下腳步,試圖從自己對她的了解當中,尋找她可能會在的地方。 稍微思索了一下,他亦駕馬來到了昨日的原野,果然看見她孑然的身影,背對著他的來向,靜靜佇立,他依稀可以解讀得出她背影的落寞。 「我很抱歉……」下了馬,他輕步走到她身後,只隔著一小段距離,確定她聽得見自己的聲音。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原本以為,時間久了之後,我會有多一點機會,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他眼眸一歛,終於無可避免地觸及到了這個敏感卻懸心已久的問題。 「我一直以為,我喜歡你,喜歡你的一切……」 戰場上,他的專注、他的認真、他的英勇、他的無懼……在在都叫她心折,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為了另一個人。 她喜歡上的,竟是心裡有另一個人的他的樣子。 「你走吧……」沉默了許久,她扼要地做出結論,細微卻堅定。「回中原或者哪裏都好,不要再回來了,我想,對於一個三年前該被處死的死刑犯,中原人應已不復記憶了。」 她對他,已是仁至義盡。 只有眷戀,仍未止盡。
離開,他其實毫無不捨。 或許有幾分對於她的歉疚,但她要他走,他便走。 三年前,她要他留下,他便留下;三年來,要他陪著去騎馬、去練劍,他便陪著她。 這是他所能做的,也是僅能做的,再多,也沒有了。 『三年前,妳自刑場上救下了我之後,我的命便是妳的了,妳希望我在哪,我便會在哪。』 『哼,誰要你的命!』 他從來都知道,她要的不是他的命,是他的心。 但她不懂,那顆心,已經落在三年前劊子手的刀下,鮮血淋漓。 連座下這匹馬,都是他在戰場上最勇猛的坐騎,她都替他找回來了。 或許他隱隱約約也清楚,她喜歡的是戰場上的那個他,是那個驍勇善戰、斬將搴旗的武將,不是現在這個沉默抑鬱的男人。 所以她試圖,將他塑造成她記憶中最喜愛的模樣。 可是他卻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過去,是碰觸了會痛的記憶。 過去,是她啣著淚睡去的容顏、是永遠在耳畔縈繞的琴曲、是翅翼染了火的飛蛾頹倒在蠟淚堆上。 緩緩地駕著馬,走在關外的沙道上,他漫無目的。 慵懶地抬起頭,竟是滿月。 熟悉的月色涼然如水,他卻不敢臆測她現在是何還是自己熟悉的樣子。 是否她看著滿月還會想起他? 月光灑落在他身上,猶如她那夜珠散般的淚,沒入他的臂膀。 是否她還會偶爾因此潸然? 『你若在外頭行軍,看見了月亮便是我盼著你的眼,聽見了清風便是我對你的想念。』 透白的月光在沙塵中流瀉,如一泓清水往她所在的方向匯去,越過千里、萬里。 心裏有了定念,疆繩一掣,轉往心裡念著的方向。 或許回家的路,他早在夢中走過了千萬遍,儘管從未真正回到過月光的那一端。 沙飛、塵揚,流亡許久的背影,連同伊人的思念,隱沒在月光裡、消失在月指引的歸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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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