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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13 15:58:21瀏覽495|回應0|推薦5 | |
風中,夾雜著一股血腥味,令得那寡言而冷峻的風雪失去了那分獨有的清高,而糾纏在了一棵孤立在斷崖邊、傲雪而不屈的梅花樹樹枝上。就如同萬物,梅花樹的枝頭上亦是覆蓋著一層冰霜。縱然雪霜吞噬了它的花與瓣、遮蔽了它的獨彩,它,卻依然挺立在風雪中,彷彿在告知世人:有朝一日,它的新芽定能破雪而出,綻放在這天山之頂。
雪地上,灑著幾滴方才開始凝結的血。 鮮血,灑在一片蒼茫的白雪中,像極了朵朵的嫣花紅瓣。但這意外的色彩,卻打破了雪與霜的孤傲、奪去了天山之采,而在茫雪中,更是諷刺般地顯得奪目耀眼之極! 血與雪,是多麼兩極的事物,今卻溶在了一起,是永遠分不開的了。 「魔太子,你是逃不了的。」一劍平靜地道,清寒若冰。 他笑了。一劍,這名字是取得多麼好?說一便是一,絕不猶疑,而往往要殺一個人,真的也只用了一劍。唯有自己,天峻,是唯一的例外。 一劍皺了皺眉,看著眼前這位倚靠在梅花樹的枝幹上、滿身是血的男子,不懂為何他還笑得出。難道這世上真有人不怕死?一劍自問。 天峻並不是不怕死,而只是知道自己不會死,也不能死。只要倩倩還活著,還在等著他,他絕不能讓自己死。「你一定是在想著為什麼我還笑得出來,是不?」他笑了笑,無顧嘴角上暗紅色的血跡。 「是。」一劍沒甚麼好隱瞞的,他也從不隱瞞任何事。「但你說或不說都無所謂,因為你就快死了,而只有你的死,才重要。」 天峻冷笑一聲,嘲諷道:「你不是叫一劍麼?」他故意頓上了一頓,便開口大笑:「我看該改名叫兩劍,或三劍了!」 一劍側著頭想了想,似若在認真考慮。過了半餉,才開口答:「那也要等你死了之後。」 「你該取叫空劍。」天峻冷冷地笑道。 一劍呆了呆:「何解?」不出一刻,一劍首次笑了,卻是個驚訝的笑容。「你認為貧道殺不了你?」 「不,是我不會死。」天峻搖了搖頭,又道:「倩倩等著我呢,怎可就這樣死了?」 一劍臉露疑慮,仔細回想了片刻,才道:「你是指你的妻子歐陽倩?」他也學天峻頓了一頓,然後才道:「那你是該死了沒錯呀。」 天峻臉色忽然變得蒼白,一陣寒氣直攻心脈,四肢彷彿也被凍結了住。他的微笑凝在了嘴邊;此言,對他實是如雷貫耳。 寒風呼嘯他過耳際,烏黑的散髮上沾著雪花,而如魅般的身影則是在片片雪花中搖搖欲墜。「你說甚麼?」天峻沙啞地吼叫道,緊握著寒玉笛的手則不禁微微顫抖。 一劍見他眼中露出殺機,不禁嘆道:「你魔心未盡,殺意甚之,實是毫無一分勝算。」他頓了頓,再次提醒:「貧道絕不打誑語。」 一語雙關,天峻自然懂得。 「倩,她……怎麼……的?」看著自己指縫中濺出鮮血,天竣卻怎麼也說不出個「死」字。 一劍並不回話,單單往斷崖邊瞧了瞧:「你就節哀順變吧。」他語氣中依仍不帶半分情感。 冷若似冰,似冰而甚之。 不知是否被那白茫茫的冰天雪地所昏眩,天峻眼前和腦海中盡是一片空白。忽然間,一片紅瓣飄落在他的眼前,不禁使他想起了以前自己和倩倩的庭院中,也是種滿了梅花:每逢冬臨,梅花卻總是開得更燦爛,絲毫沒有在寒風的摧殘中低頭的意思,反而越冷越開花。也許是被這股勇氣所深深吸引,倩倩總是喜歡拉著自己,跑到摧燦的枝頭下,讚嘆著落雪和飄花所交織而成的綺麗景色。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 ※ ※ ※ 倩倩帶著三分稚氣的笑容,在雪地上翩翩起舞;她美麗動人之極,又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裳,遠遠看去,不免叫人以為是那雪的精靈。 嘻笑玩耍了一陣子,她偶然發現了那掉落在雪地上的梅花紅瓣,而不自覺地長嘆了一聲。倩倩顏上笑容逐減,感嘆萬千地倚坐在一棵梅花樹下,不言不語地玩弄著灑滿了一地的落花,而神情中,則流露出了一股莫名的憂鬱。 這一切盡看在天峻眼中,不禁使他輕嘆了一聲而朝她輕步走去;心愛的妻子忽然露出了如此的神色,又怎能叫他忍住心酸而不去安撫呢?但是,從她眼中突然流露出的一絲任性神情,卻不得不令他停步而陷入了一段回憶中。 倩倩是個極為體貼且柔順的女性,這種任性的神情,他也只在與她初次相遇時見過一次。此時再去回憶從前,天峻臉上不禁浮起了一分懷念之意。 只見倩倩這時飛身而起,手上早已多了那把柔軟似絲,卻是韌更勝鋼的飛霜劍,身影不停地在道道光影間穿梭,鬥著飛花飄雪,身手輕盈俐落之極,卻是帶了股虛幻迷蹤之意。 轉眼之間,她身法一變,已從自己獨創的第一式「飛雪飄花影迷蹤」切換到了第二式「落英繽紛淚朦朧」。頓時只見落英飄飛滿天、雪花宛若胭脂珠淚,反覆地飛起又落、落了又再起,介此而意會著紅塵幻世間的聚聚散散和生生死死,彷彿是在蒼天的劍鋒上被玩弄一般。 舞劍至此刻,倩倩早已淚水滿眶,而灑落的淚珠則是在光輝下閃爍,溶在了繽紛的花與雪之間;其中之無盡之悲愴,更是惹人掉淚! 「好個雪淚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天峻心下不禁大為讚佩,眼中雖未有淚光,心湖卻早已被引起了一波波不盡的漣漪。他輕輕地幽嘆了一聲,一陣清風吹落了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枯葉,從他指尖滑過,也吹響了手中的寒玉笛,隨著風聲而發出了一陣似若哭泣的笛音。 風與葉,泣者相伴。 ※ ※ ※ 一劍見他神色恍惚,一付失魂落魄之色,心下不禁內疚,怨自己不當將歐陽倩的死訊告知於他,而應當他死也死得痛快。但是現下嘆怨又能如何?一劍輕輕地搖了搖頭,提起了自己的長劍,欲要了結天峻的性命,但就在此時,一陣悅耳動聽的笛音卻噹啷入耳…… 清脆的曲音中,更隱藏了一股極深的哀怨,介著淒迷的笛聲而在風中孤獨哭泣。 一劍頓時只覺一股絞心斷腸之悲意刺入了心肺,他眼眶一熱,手中勁力全失,而長劍則從他手中滑落,倒插入了雪地中。他心下不禁大為驚愕,蹣跚地退了一步,趕緊默唸冰心訣,試著去定下心神。 須知一劍乃已根除七情、去盡六慾的一代高人,這下卻被笛音中的愁悲所染,此刻他所受的震撼,實是無可擬比! 節節曲音彷若千萬如針的雪霜般,刺入一劍的每一寸皮肉、凍結了他全身的關結、封住了每一條奇筋八脈,使得他僵若一座冰雕。此時他更是訝異,從來也只聽過以點穴手法來使人動彈不得,卻何曾聽過以笛音?一劍心下一猶疑,更是心神大亂。攝魂魔音?他由不得冷顫。 卻不見天峻有所舉動,仍舊恍惚地吹奏著寒玉笛。 只聞音轉,漸階高上,一劍體內的血液更是隨著笛音而沸。他四肢一麻,跌跪在地,再也使不出力來支撐自己,而有如一具死屍般地倚在了自己的劍柄上。 宛若飛龍,直迫九天;曲音一迴,更欲高上! 一陣方剛血氣也隨著音曲直衝上了一劍腦門,他眼前頓時一黑,卻依稀見著道道劍影光環在黑暗中飛舞徘徊,彷若夢境般虛實難分!漸漸地,一姿態婀娜的白衣倩影浮現在黑暗中,而那飄動的身影則緩緩和劍影溶合在了一起…… ※ ※ ※ 飛霜劍和歐陽倩簡直便是一體,無一處不顯露了出兩者之間脫俗的飄逸神態,但劍劍卻更是引人感傷。只見她越舞越快,片片落雪飛花也似若被那淚光而贈予了生命,環繞在她四周,隨著笛音而在風中飄飛起舞,像極了那襯托著燦爛暮色的瑰麗雲霞。 在樹枝間的「沙沙」聲響不停地在音節中盪漾,合絃著,卻更是表露出了笛音的淒楚與孤寂。 迷笛伴著雪淚,原本兩極的事物卻是有如琴瑟般地溶合在了一起,互相倚賴著,彼此襯托出了另一方的獨彩,是永遠分不開的了。 落羽寒蕭。 ※ ※ ※ 曲音漸漸地在風雪的狂嘯中淡之而去。 落英緩緩地消失了在天地的盡頭。 一劍的四周灑滿了耀眼如嫣花的鮮血。 順著劍緣而滑落的血。 他自己的血。 從眼眶中流出的血! 泣淚成血。 「哈哈……」一劍笑著,開懷地、喜悅地,真正地歡笑著。「好!吹的好!」他不禁由衷地讚嘆,首次了解了感情的力量,也了解了天下第一的武功絕不是以冷淡而冷酷的冰心而練成的,而是以愛恨情愁的力量。 除去了七情六慾,那便不再是人,而是獸。 人,是應當有感情的。 「呵呵,謝謝你……」一劍終於得回了自己的靈魂,他懂了、明瞭了,而無懼地面對死亡,大聲地告訴它:「我是人!」 鮮血隨著一劍的生命而一點一滴地流失,卻是他此生流得最有價值的血! 「那曲子叫甚麼來著?」一劍從落陽的另一邊問道,把握住了最後的一滴尚未落下的血。 天峻的眼神依然是失落的,彷彿彌留在了另一段交錯的時空中。 ※ ※ ※ 歐陽倩拭去了他眼角的淚光、依偎在了他的懷中;她眼眸中,卻帶著一股淡淡的幽怨而望著他手中的寒玉笛,看著它泛著明輝。「那曲子叫甚麼來著?」她輕聲問道,而語中卻不掩一絲哀思。 天峻單手環抱著她的柳腰,而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撫著她柔順的秀髮,淡淡地回與一笑:「那是為妳而譜的,就妳取個名吧。」 歐陽倩低著頭,低聲吟道:「飛雪飄花影迷蹤,落英繽紛淚朦朧……」吟唸著的,正是雪淚劍法的兩段招式。她側著頭想了想,心底揣摩了一下,續吟:「哭風泣葉亦有伴,一曲寒蕭誰與共!」而這,卻是當下對出的兩段詞。她眼中忽然閃起了一絲有如那梅花傲雪而不屈的輝芒。「就叫雪傲四訣吧!」 ※ ※ ※ 「雪傲四訣……」天峻佇立在天山之頂,仰對著蒼天、俯看著紅塵,而在雪與血交織的蒼茫大地中反覆地唸著,而宛若梅枝的新芽一般,圖破了冰霜。 飛雪飄花影迷蹤,落英繽紛淚朦朧。 哭風泣葉亦有伴,一曲寒蕭誰與共? 《雪傲四訣》羽蕭‧著 仙劍奇俠傳 姚仙原版(劇情簡略大綱 ver.2) 人物設定:姚仙(大宇‧狂徒) 事件設定:姚仙(大宇‧狂徒) 雪傲四訣創作:羽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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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武俠奇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