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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蕭淒美小說選集02《月光下的湖畔:銀色羽翼》
2010/05/13 16:50:42瀏覽381|回應0|推薦2
《月光下的湖畔:銀色羽翼》 ──羽蕭淒美小說選集02
羽蕭 Zephon W. 著



標題:【月光下的湖畔:銀色羽翼】
‧洛宛冰 自述

重新編排、整理:羽蕭

多少個巧合 才拼湊成一個偶然
多少個偶然 才編織成一段情感
多少段情感 才能譜成一章樂曲
多少章樂曲 才是一個故事
卻只需要幾許命運的攪動 就能改寫一個完美的故事
無論多少或幾許 一經命運的改寫 永遠都會是
殘缺的結局
宛冰 April 29, 2000


‧十二月十七日 晴

近聖誕了,院子中的僅有的一株聖誕紅更是在這冷颼颼的假期中顯得驕傲。走在繁忙的街中,只見枯葉鋪滿在紅色的街道上,真是好看極了,只是不知為什麼,我卻覺得格外的冷清。放假了,已期待好久的聖誕假期終於盼到了,可是,怎麼沒有那分原有的喜悅?

冬天的風,好冷。

買了件禦寒的大衣,將一件件冬衣與盥洗用具摺在了一起,然後塞入背包中;看著手中的車票,突然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雖然知道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今晚該早點睡,但是,像被冰冷裹住的我,卻怎麼也睡不著。我的心中,似乎有一種近似小孩子的期盼,好像等著甚麼事的發生;是好是壞,我分不出來。期盼,似乎帶一種異樣的難受。

一種異樣的冷冰。

兩點了,我還在寫著日記,今天,好像有特別多的事,寫也寫不完。

突然看到窗外,星空好美。


‧十二月十八日 陰

出門前,臨時多帶了把傘。最近的天氣,越來越不穩定。

經過了在火車上漫長的十個小時,我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早上才出發,到時卻已是傍晚了。

大家一臉的疲倦,似乎也沒甚麼心情去四處逛逛,只是在旅館的餐廳吃了晚飯,就互道晚安回房了。
旅館的暖氣似乎不太好,要不就是我運氣特別差,所帶的冬衣,全都派上了用場。

不知道不愛動的我,當初怎麼會答應小琳的邀約,一起和她們那群人來這個偏僻的地方渡假的。好在這只是個三天兩夜的旅行,人際不佳的我,就為了增加人際關係多少犧牲一點吧。


‧十二月十九日 陰

天依舊灰灰暗暗的,害大家都打不起精神。

不知道是誰先提議的,一群人打算去遊湖,或者說,繞湖散步。

那湖不大不小,與一般的湖也沒兩樣,看來全是仗著那個甚麼石像才出了名。斷翼天使?那石像好像是這樣被叫著的。

傳聞中說它有魔法,能讓愛情長久不變;至少小琳是這樣講的。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她們這群人想來這邊的原因吧。女人呀,難道愛情真是一切?

小琳她們去了一個下午,回來時大力地推薦我和其他沒去看的人去見識一下。

呵呵,小琳現在這個男友已經是我認識她以來第四個了,幾乎每個都陪她來過這裡,結果呢?
這還不可笑嗎?


現在是七點半,剛吃完晚飯,天卻奇蹟似地開始放晴,已經隱約可見雲上的星辰了。


小琳約大夥去她房間玩橋牌,卻是只有我不會玩。

至少我聰明,帶著自己的日記簿,也不怕人家笑,反正我想寫甚麼我就寫甚麼,不是嗎?

看看手錶,已經十點了,她們還是玩得不亦樂乎,我偶而跟幾個下場的朋友隨便聊了幾句,其他的時間,就只是按著電視的遙控器打發時間。


天井方寸觀月明 幾在陰處幾在晴 多有遙想無處寄 還把-


真是,被打斷的思緒,再也接不下去了。


‧十二月二十日

(錄音)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二十號了;剛過午夜。

萬里無雲,舉頭見星,我一個人睡不著覺出來溜答溜答。

我無目的地走著,繞著這倒映著滿天星辰的湖水。



我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

看來我還是真的沒甚麼朋友;終究只有我、錄音機、和我的日記簿,也許,永遠。

我覺得我看來像個尋找靈感的詩人,拿著一本本子、一個錄音機,一面走,一面四處觀望,一面寫下、錄下自己的自言自語,呵!



現在,我坐在一個突出於湖面的亭子中,就是那種常在武俠小說中出現的那種涼亭。靠在一根柱子上,我看著眼前的兩個月亮,與兩個星空。光是這一景,就該讓我值回票價了吧。說真的,我真的不介意一直待在這亭子中,反正我房中的暖氣也沒修好。

咦!

遠方,好像有一個突出物。突出,突出於星海中,像一個航行於星河中的船,在荒無中尋找一個停泊的地方。

我現在正快步走著,朝著那個突出物走去……

越來越清楚了!



這就是那個斷翼天使嗎?

好優雅呀!

他的眼神,怎麼那麼憂鬱?看著眼前的一片湖水,或一片天,似乎茫目地尋找、盼望著甚麼!像一個航海家,在他自己的船頭,在如幻如夢的茫海中,尋找一分可以停靠的真實。

他等的是甚麼?找的是甚麼?

而我等著的又是甚麼?找的又是甚麼?

他和我有一樣的迷惑嗎?



雨打在頭上,下雨了。

我躲在他的斷翼下──

他腳邊有字!



  蕭瑟的林中 一陣幽鳴
  對誰頃訴 無盡嘆息
  折翅的羽翼 為何終禁不住孤冷 而哭泣
  若月光能填滿一池的水
  而如雨下
  是否能讓同一顆流星
  再度飛落我面前 不再徒留下一波銀浪
  我化成一座石雕
  佇立在這妳離去的湖畔
  等妳──



最後的幾行字已糢糊不清。

可是,多美的字語呀!?



雨越下越大了,可是,我絲毫不覺得冷。



對不起,是否能讓我在你的羽翼下躲雨?



呵!我是不是瘋了,靠在他身上,居然不知不覺地對他說話?



他好真呀,讓我不覺得他是死的,不覺得只是石像。

還是……我……真的……瘋了?
那……
  那也就  算 了
           吧



(錄音結束)


‧十二月二十一日


‧十二月二十二日


‧十二月二十三日


‧十二月二十四日 陰

從醫院回來,累得很。

居然拖了兩天才好不容易從小琳的朋友那邊拿回了日記和錄音機……
聽到自己錄音機中所錄下的東西,才突然想起那天所有的情景。

呵,後來,我居然昏倒了!還是小琳她們隔天找到我把我送進醫院的呢!

至少,我沒有多浪費時間在回程的路上;最起碼,我不記得。

還是回家好。


好像是晚上十點左右吧,我無聊地上線,開了熟悉的ICQ突然看到有人要加我。

他的名字倒也好玩:「找不到名字」

他居然成了我ICQ上第一個不認識的人。

可是我對他有好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他問的話吧。

『妳是我等的人嗎?』他的第一句話,乍聽之下只覺得好笑,可是仔細想想,當我交了一個新的朋友,我不也是這樣問自己的嗎?

聖誕夜,我居然就此跟他聊著,直到聖誕節的清晨。

問了他為什麼找不到名字,他只簡單地答:「我找不到可以代表我自己的名字,而我又不想讓名字代表我自己。」

他是與眾不同的。

為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他是我等的人嗎?


神經!

我想太多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 晴

早上一起來,就連上網路,看他是否有留任何的信件。

沒有,可是他居然在線上。

也換了一個名字:「Silver Wing」

他的INFO一欄寫著:

「If the Moon could fill the waters,
Would the Star fall again?
A lone soul awaits here,
Remembering, this same clear night,
As you sank beyond all beyonds.
As a Dream of all dreams,
Left only a moon-lit ripple,
Far out of the farthest sight.」

多美呀,我心下暗暗想著,似乎有種熟悉感。

他在等甚麼,等一個機會?在等誰,一個糢糊的影子?

為什麼叫Silver Wing?我問他。沒有回答。

為什麼他的INFO是如此?沒有回答,但我感到他似乎在笑著,微笑著,而不敢回答。怕扔了一顆石子而搗亂了一池子的止水。


為什麼我和他聊了這麼久?


寫了這麼多,公車還是沒來;怎麼滿腦子都是與他的對話?

越聊,越覺得他不一樣。


雖然知道躺在床上寫字不好,可是也懶得爬起來了。

好累的一天,卻累地很高興,我也不懂為什麼。

好期盼明天。

是Boxing Day,還是

因為他?




If the moon could fill the waters
Would the star fall again



……beyond all beyonds
as a dream of all dreams
left only a moon lit ripple
far out of the farthest sight


好美……


‧十二月二十六日 晴

今天去逛街了,卻是甚麼也沒買。

我喜歡看人群忙碌地在我身邊擦身而過。

大家都有自己目的地,除了我之外。


我的名字?

洛宛冰是甚麼意思呢?我從沒想過。不就只是父母給孩子取的名字?

他說,每個名字都有自己的意義,在冥冥之中早被定好的名字。

他問我,甚麼東西『落宛似冰』,晶瑩若冰般地如雨落下?

流星。冥冥之中,我似乎知道這謎底,卻告訴他我不知道。


我是不是在懼怕?懼怕他就是我等了一生的人?

一生?說得過份,卻是依稀有著這種感覺。


‧十二月二十七日 雨

我告訴他甚麼是Silver Wing了。

他似乎是異樣的震驚,卻是早就知道了答案。

可是我不相信這答案。


(錄音)

在Point Grey Avenue上的一家書店中,我無意間翻出了一本中英對照的神話書。

就在第一章,它提到了一對抗天抗命的天使,為愛而捨棄一切,落入凡塵,而換取人類七十年相守相依的生命。

她比他早落凡塵十天,而當他落塵的那晚,她,卻溺死在了他降生的湖中。

痛不欲生的他守在那湖畔,拒絕了上天願意讓他重回天上的機會,卻只要求給他一千年的時間,讓他化為一座石雕,等待她的轉世重生。



他,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俗稱:「銀色羽翼」,英譯做Silver Wing。

而她,則是「星眸」,英譯做Starry。

連同他那一首詞……都在書上。



(錄音結束)


聽了這些,他卻反而告訴我:

「她並不是恰好在他降生的時候意外溺死的。」

「她是自殺,為了拯救他的靈魂。卻承諾,她總有一天會轉世,會回來找他。他拒絕了回到天上,用自己最後的魔法將自己化成一座石雕,守候在她離去的湖邊,而上天,最後為他的情而感動,給了他在人間九百九十九天的時間。」

然後,他就下線了。

留下我空蕩蕩的一個人,與一片迷惑的心。


落宛若冰?

是流星。

Starry


(錄音)

他以為他自己是誰呀?這種荒唐的話也可以說得出來!?他不是患了甚麼精神病就是幻想症,要不就是心理變態!把自己當做是天使?



那他在告訴我甚麼?

我是他等了近一千年的人?



(錄音結束)


‧十二月二十八日 雨

今天我沒有上線。不想再看到他,跟他講話。

窗外一片灰暗,豆大的雨滴打在窗上,好像颱風來臨。

一整天哪都沒去,真是無聊。


半夜兩點,睡不著。


他的INFO,一遍遍地在我耳中回響著。

而書中每一個字都如倩如魅地在我眼前浮現。

(錄音)

蕭瑟的林中 一陣幽鳴

對誰頃訴 無盡嘆息

折翅的羽翼 為何終禁不住孤冷 而哭泣

若月光能填滿一池的水

而如雨下

是否能讓同一顆流星

再度飛落我面前 不再徒留下一波銀浪

我化成一座石雕

佇立在這妳離去的湖畔

(錄音結束)


If the Moon could fill the waters,

Would the Star fall again?

A lone soul awaits here,

Remembering, this same clear night,

As you sank beyond all beyonds.

As a Dream of all dreams,

Left only a moon-lit ripple,

Far out of the farthest sight.


多少有些出入……不過……


‧十二月三十日 雨

昨天的research並不是徒勞無功。

依照許多書籍方面的資料,那座「斷翼天使」像是約在西元一千年初的古績,而翅膀的斷裂則是在完成後的兩百年之間。

過了明天,剛好一千年?


為什麼他這樣說?

為什麼?

為什麼他也不出現,就只留了短短的一句話?

為什麼他這樣說?


「我們見面好嗎?我沒有時間了……」

這是甚麼意思?


‧十二月三十一日 雷雨

他約我晚上七點在Queens Park的小湖前見面。

我沒去。

我哪也沒去。

沒有跟小琳她們一起去狂歡,也沒有為千禧年慶祝。

我哪也沒去。


再過十分鐘就是新年了,不知道他在哪裡,在做甚麼?

那種事,不可能是真的吧?

他只是在故弄玄虛,在網路上騙人吧?

我才不會上當。

最近強暴案層出不窮,他搞不好就是那種人,想趁千禧年犯案,滿足那種變態似的心理!

還好我沒上他當。


剛過了十二點,兩千年正式來臨。

有變化嗎?

一點都不。

我還是一樣的空虛。

也許更甚之。


(錄音)

天……我做了甚麼?

我是不是應該去赴約的?

雖然知道這不可能是真的,不過……為什麼?

我真是傻得沒藥可救!

可是為什麼他這樣說話,好像……他甚至喪失了所有的希望……?

好像,已經面臨死亡……?

為什麼要我去那個湖,去找那座石像?

為什麼說是最後能給我的東西?

甚麼意思!?



(錄音結束)


‧西元兩千年 一月一日 晴

天空放晴了…我真的要去嗎?


無時無刻不想起他昨天的話……

「七點零一分,妳失了信,沒來。我想,妳永遠不會來的了。請去那湖畔看看吧,無論妳是否相信或懷疑。在唯一殘存的羽翼下,是我唯一能留給妳的東西了。我回去了……」


斷翼天使像毀了!?

我不相信,小琳的話我一句也不相信!


剛過了七點,應該快要到了吧……

車上不少人都在對閃電將石像擊毀的新聞議論紛紛。

這是真的嗎……?為什麼會這樣……?


在殘缺不全的石像間,我找到了一片還算完整的羽翼。

在陰影與黑暗的遮蔽下,我逃過了人群的視線。

在清光下泛著異樣冷光的潔羽中,我找到了一片手掌大的石板。

在兩個月亮之前、在水波的盪漾下,我吟誦出了那支撐了他十個世紀的戀:


  蕭瑟的林中 一陣幽鳴
  對誰頃訴 無盡嘆息
  折翅的羽翼 為何終禁不住孤冷 而哭泣
  若月光能填滿一池的水
  而如雨下
  是否能讓同一顆流星
  再度飛落我面前 不再徒留下一波銀浪
  我化成一座石雕
  佇立在這妳離去的湖畔
  等妳 再次問
  是否能借我的翅膀
  躲避這場突來的大雨


是否能借我的翅膀 躲避這場突來的大雨

我悄悄反覆唸著,想起了我第一天對他說的話:「是否能讓我在你的羽翼下躲雨?」

九百九十九天,他始終無悔無怨。

這是他給我的最後的語言。


抬起頭,在月光的湖畔下,我痴痴望著兩個分別的天。



後記:
(羽蕭筆)
很巧合地認識了宛冰;從第一眼,就早已被她眼中那股深深的憂愁所吸引。
她不多話,也不喜歡說話;也許這類的人,永遠都是孤獨。
也因此,我們兩個,很快就成了朋友。

就在一天夜裡,我在她家中談論著現在小說的走向,與探討我自己不足之處,喝了一點葡萄酒的她(當然,我也不例外),不知甚麼時後開始,一面哭著、自言自語著,講訴著這個埋藏在她心深處的故事。

我不自主地被這故事所深深吸引。

在她的言語中,我依稀還能看到她這個新的傷口在滴著血。
意外的,當我提出想將之寫下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而之後,她卻也沒有在提起過這件事,彷彿不記得這晚的一切。
而我,也不好再去掀開她這個傷口。

就在一個多月後的某一天,我接到了一封包裹,裡面,卻是她的日記本和一捲錄音帶,還有她的一封信。
她在信中提到,再過幾天,她就要去別國接受精神治療了,希望這個故事能夠不要被她所全部帶走。在信的最後一頁(總共五頁),是她寫的一首詞,如今我已用在這故事的開頭。
由她記載的故事本身並不雜亂,但也花了我連續一個多月的努力;我這個一個月中反覆翻看著她的日記、聽著她的錄音帶,終於能夠體會她的感受,而也終於將這故事整理了出來。

希望你在讀到這個故事實,也能有所感受。
或許荒謬,或許不可信,但是,這就是她的故事。


最後,我要還是要謝謝宛冰給了我這個機會。
宛冰,無論妳現在身在何處,妳並不孤獨;我永遠是妳的朋友。


June 24, 2000
-羽蕭



(於 2002 年,收錄於約克大學校園刊物《進學》。)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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