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嗎？」小雅望著阿傑的臉，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

　　「嗯！」阿傑長長吁了一口氣，索性把整個人陷在長沙發裡。

　　「為什麼？」小雅眼裡又湧出淚來。

　　「我們倆個不適合。」阿傑瞟了雅婷一眼，從口袋掏了第四根菸出來。

　　「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不要！不要！」小雅忽然撲到阿傑懷裡大哭起來，阿傑沈默了一會，慣性地把手伸進她的衣領裡，撫摸她那對瘦峋的雙乳，並把她的頭壓在胯下磨擦著，她立刻像隻溫馴的小羊，解開阿傑的褲帶，輕輕舔起他的陽具來，比以往更小心謹慎地取悅她的男友，她猜測阿傑應是心情不好，所謂分手不過隨口說說的，她覺得待會做完愛之後，一切將回歸正常，阿傑又會帶她去附近的夜市吃吃逛逛，她這樣想著，直到阿傑滿足地在她體內射精。

　　「我走啦！」阿傑拉起褲鏈後就走到了門口，轉回身對小雅說：「我們到此為止吧！」

　　小雅茫然的依在門口，眼睜睜瞧著阿傑按電梯、進電梯、電梯門閤上，電梯指示燈往下一格一格跳閃著，小雅的眼淚又決堤似地湧出，以前阿傑也曾無預警地提過一次分手，但不是很認真的，而且在做完愛之後就化解了莫名的爭執，但這一次，阿傑似乎是篤定的，小雅感受到一種深沈的悲傷，如洪水猛獸般地襲向她。

　　翌日一早，小雅仍爬了個早起，一如往常一般，花了一點時間妝扮自己，只是粉抹得再厚，仍看得出雙眼的紅腫，出門發動機車時，她又忍不住對著照後鏡端詳了自己一會，披肩的頭髮因為自然鬈的關係，顯得膨鬆而沒精神，還曾被阿傑譏稱是像獅子的鬃毛，不過輪廓分明的五官，在上個月去拍藝術照的時候，還是獲得了攝影師的讚美，然而她最在意的還是阿傑的評價，因此正準備在近期去美容院做離子燙，她冀望燙直的頭髮能取悅阿傑，但如今，這一切想法似乎都顯得是多餘的了。

　　趕到公司時，還是遲了二分鐘，這個月的全勤又沒了指望，小雅嘆了一口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準備接聽客戶的來電。她是這家民營電信公司的客服員，平均每天的接話量都在二百通以上，雖然這是一家股票上市的大公司，可是小雅的月薪加上全勤獎金也不過二萬五左右，有位同事戲稱每通電話接聽的酬勞不到五塊錢，可是卻常常接到一些沒水準的客戶來電，把自己祖宗三代都給罵進去，真是對不起祖先。她想想也是，上次就有個客戶，因為積欠公司七個月的設定費，收到公司催繳的帳單時，在電話中用三字經足足罵了她三十分鐘，最後，她索性把電話給切掉，耳根才得以清靜，但不一會，監聽的小組長立刻過來糾正她的客服態度，並記了一個缺點，她幾度想遞出辭呈，旋念及自己尚背負近二十萬的銀行信用貸款債務，又打消了辭職的念頭，畢竟她仍得依靠這份微薄的收入過日子，她的父母長年在大陸經營一家虧損累累的三溫暖休閒廣場，除了給她一棟棲身的房子之外，根本無力照顧她的生活，這些年來，她也就這麼自謀生活著。

　　幾個私交較好的同事，得悉她的債務狀況則是嘖嘖稱奇，平日見她省吃儉用的，常常為省幾十塊的便當錢，就吃幾塊餅干充饑，除非有人請客，平常也甚少和同事出去玩樂，居然會向銀行貸了二十萬的信用貸款！？

　　「小雅，妳不會還要養妳的男朋友吧！」同事淑宜曾用玩笑的口吻問過小雅，很顯然的，淑宜對小雅男友的印象並不太好。

　　對於同事的質疑，小雅實在也不太好澄清什麼，當阿傑漸漸對她顯露厭煩的態度時，她先是聽從牙醫的建議，花了七萬塊做牙齒矯正，期盼自己的嘴型能好看一些；後來又聽信一位姓名學老師的話，花了一萬塊把自己的名字從淑芬改成小雅，看自己的感情路是不是能更順遂點；一家健康塑身俱樂部的業務員看出她有點下塌的臀部，向她強力推銷健康塑身的好處，她又花了五萬塊入會，希望透過運動健身，讓自己的身材更健美；對於朋友推薦的直銷產品，只要是標明有效美白和收歛毛細孔的，她都會毫不吝惜地大掏腰包；最後，她還為了討好從事壽險的阿傑，一口氣向阿傑投保一年六萬塊的儲蓄險，這種種的努力，看在幾個同事的眼裡，又豈會不清楚，只是大家不願意說破罷了。

　　「又遲到囉！小雅。」同事何美過來輕拍雅婷的肩膀。

　　小雅抬頭望了何美一眼，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怎麼了？」何美輕聲問著。

　　「阿傑他….」小雅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他不要我了！」

　　「為什麼？」何美故做訝異地問，心裡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我…我不知道….」小雅拉開抽屜，抽了一張面紙擦拭臉上的眼淚鼻涕。

　　「好了，別難過了，其實我早就想說了，我看妳那個男朋友對妳從來也不是真心的。」何美語氣顯得忿忿不平，阿傑幾次來公司找過小雅，所以何美也見過的。

　　「是這樣子嗎？」小雅下意識地回話，其實何美這話，小雅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五專同學麗麗就曾同她說過類似的話，那是阿傑有次開車載小雅和麗麗一塊出遊回來，麗麗特地打了通電話給雅婷：「誒！我看妳那個阿傑對我比對妳還慇勤多了，他是不是不太愛妳啊？他對妳是不是不好？」身材高挑的麗麗是直性子的人，小雅明白麗麗只是想提醒她罷了，可是小雅仍寧願相信阿傑是深愛著她的，只是阿傑較缺乏耐性罷了。交往一年多來，阿傑除了在錢財上較為計較之外，也不曾有明顯不好的對待，頂多是叼唸小雅的言語乏味而已。

　　「小雅，我說句老實話，妳那個阿傑啊！童山濯濯，要錢沒錢的，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在跩什麼？哼！」何美噘著嘴說。

　　「副理過來了，妳趕快回妳位子啦！」小雅望見副理走過來，順手戴上耳機，準備接客服電話。何美則向副理笑嘻嘻地點點頭，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小雅，妳沒事吧！」副理把手搭在小雅肩上，湊近身關切地問。年近四十的副理，小腹微凸，略顯福態，雖然已經結了婚，也有了三個小孩，但是在公司裡，還是喜歡跟女同事有一搭沒一搭地調笑戲謔，不過因為還能拿捏分寸，倒也不會惹人討厭，在同事的眼裡，還算是個隨和的主管。

　　「沒事的！副理。」小雅聲音壓得低低的，對於副理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感到有些不自在。二年前，小雅初次來公司應徵工作時，就是副理負責她的面試，後來進了公司之後，副理對她似乎也是格外的關切，經常過來噓寒問暖的，同事常私下戲稱副理對小雅有意思。

　　「沒事就好。」副理又拍了一下小雅的肩膀，猶豫地站立了一會，走到何美的身旁，和何美低聲的說起話來，偶爾又對小雅投射過來關切的眼神。小雅朝他們那看了一下，觸到副理的眼神，立刻又回過頭來，心裡一陣莫名的不自在，直覺副理是在向何美詢問自己的事吧！。

　　今天的電話量特別多，客戶的電話不斷進線，然而小雅的心神一直無法集中，對於客戶的問話往往答非所問，監聽電話的小組長還過來糾正了小雅兩次。總算熬到了下班，小雅取下耳機，收拾著桌面，心裡只覺得空空的，發了一會呆，便拿起話筒，撥了阿傑的行動電話，撥通後，小雅才「喂」了一聲，那頭就收線了，再撥則是進語音信箱，小雅放下話筒，整個人好像快虛脫似的。

　　「小雅，還不走？」何美忽然走過來。

　　「嗯！等一下。」小雅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是空空洞洞的。

　　「我要趕回去給我老公、兒子做飯，這樣吧！要不妳到我家一塊吃頓便飯好了。」

　　「不用啦！謝謝，我想回家。」小雅虛弱地笑了笑。

　　「好吧！那我先走了，拜拜！」何美嘆口氣轉身走開。

　　望著何美的背影消失在迴廊的門口，小雅心裡不禁羨慕起何美那種擁有家庭的幸福，這正是她所期待的一種婚姻生活，而這種期待原以為會在阿傑的身上獲得，如今卻成了一場空幻。好不容易揮別孤單生活的日子，顯然又將重新來臨。小雅忽然有股打電話給父母的衝動，要求他們結束大陸的生意，回來台灣一起生活，她實在厭倦了回家面對那棟空洞洞的房子，一如她空洞洞的心情。

　　出了公司大門，小雅沿著騎樓走往機車停車場，才拐過轉角處，忽見副理倚立在牆壁抽著菸，見到小雅出現，隨即把菸丟在地上踩熄。

　　「副理….」小雅不得不打聲招呼，心裡有點詫異副理的出現。

　　「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副理走到小雅的面前，目光直直地注視著她。

　　「還好。」小雅隨口應了一聲，心思卻是一片混亂，心情好或不好已不是她現在能釐清的了，黃昏的天色灰濛濛的，穿過騎樓的風有點沁涼，不太像是接近盛夏的天氣。

　　「唉！看妳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快打起精神來，副理剛好晚上有空，請妳吃頓飯，怎樣？」

　　「吃飯？」小雅下意識地望了一下四週，似乎怕被同事聽到似的，過了一會才問：「副理不用回家吃飯嗎？」

　　「哦！剛好今天我太太帶孩子回娘家去了；妳也別問這麼多了，我的員工心情不好，我身為主管，當然有這個責任替妳排解啊！來來！我的車子在地下停車場。」副理不等小雅回應，拉了小雅的手臂往電梯間搭下樓去。小雅一下子還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便給副理推上了他的車。

　　副理載著小雅來到郊區一家啤酒屋，向服務生點了一桶生啤酒和幾道佐酒的小菜後，副理一邊熱切地為小雅斟酒挾菜，一邊解開自己的領帶和袖口。小雅注視面前被斟滿生啤酒的啤酒杯，有點為難的望向副理，她倒不是不能喝，只是酒量並不好，擔心會喝醉。

　　「喝，喝嘛！很好喝的，來！我敬妳。」副理先舉起他的杯子，一口氣喝了大半杯，並誇張地「嘖」了一下，然後用手臂把嘴邊的啤酒泡沫擦去。

　　小雅勉為其難用雙手捧起啤酒杯喝了一小口，冰涼的酒液順著喉嚨落到肚子，瞬間就覺得血液循環加速了起來，精神忽然也覺得好多了。

　　「好喝吧？」副理笑瞇瞇的，挾了一塊牛肉往自己嘴裡送。

　　「嗯！好喝。」小雅點點頭，副理又舉杯敬她，她便跟著舉起酒杯大口地喝，當喝完兩大杯之後，小雅逐漸能與副理廣泛地交談，談到自己的成長經歷；父母在大陸的生意；對於生活的無力感等等；當副理問及她的男友，小雅也不避諱地詳述二人的交往過程，她和阿傑是透過朋友介紹認識的，她對阿傑有一見鐘情的感覺，所以才見第三次面時，阿傑便在他家裡向她求歡，而她也接受了，可是好像過沒多久，她就感覺得阿傑對她的態度逐漸變得冷淡。

　　「副理，呃！」小雅打了一個酒嗝接著說：「我不該那麼快答應他的，對不對？」

　　「呃..嗯..」副理不置可否的回應，瞇著眼盯著小雅酡紅的臉龐，此時，腰際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副理接著拿起手機「喂」了一聲。手機那隱約聽得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不是說今晚有應酬嗎？好啦！不必等我吃飯了啦！我晚一點才會回去。」副理隨即掛上了手機，又替小雅斟滿一杯酒。

　　「副理，太太打來的嗎？」此刻頭腦混沌的小雅，隱約記得副理曾說太太是回娘家去了，可是怎麼又要副理回家吃飯？

　　「沒有！呃～～對啦！好了，別管了，來！喝酒！」副理又舉起杯來，小雅也就不作他想，又跟著乾杯。

　　直到一桶酒喝完，小雅顯然已經七暈八素了，說起話來語無倫次的，直嚷著頭好暈，想睡覺，席間還被副理攙扶著去廁所吐了一次，弄得自己胸前和副理的褲管都是嘔出來的酒渣。

　　「我送妳回去？」副理此刻已坐到小雅的身旁，勾著她肩膀輕聲地問。

　　小雅斜睨了副理一眼，重心不穩地點了點頭，整個身子倚著副理的胸口才不致於跌下椅子。副理立刻結了帳，把小雅扶上了車。

　　進了小雅的家裡，副理先把小雅放在客廳沙發上，再到浴室擰了一把毛巾給小雅擦臉，小雅忽然一陣作嘔，副理趕緊扶小雅到浴室馬桶吐，從胃裡嘔出來的東西酸氣沖鼻，副理手忙腳亂地為小雅拍背擦臉，而吐完後的小雅幾乎是癱坐在浴室地上了。

　　「小雅，我扶妳到床上休息？」副理試探性地在小雅耳邊詢問，小雅閉著雙眼模糊地呻吟著。

　　「小雅？」副理又輕喚一聲，見小雅動也不動的，索性就把小雅抱到臥室床上去。

　　小雅的骨架子輕，副理毫不費力地將小雅抱到床上，見小雅的衣服前襟還有殘餘的酒渣，便掏出了手帕在她胸口輕輕擦拭，隱約瞥見衣服裡頭的紅色胸罩時，忍不住伸手進去，輕輕搓著小雅的乳房。

　　「不要…」小雅的身子忽然動了一下，微微地睜開眼睛，呻吟似地說。

　　副理像是沒聽見似的，又把手伸進小雅的長裙裡，用手指觸摸她飽滿的私處，小雅像隻蚯蚓似的扭動起來，雙手乏力地想撥開副理的手，副理索性脫掉自己的衣褲，並褪去小雅的裙褲，望著小雅赤裸的下半身，耳根子一下子呼熱起來。

　　副理迫不及待趴到小雅的身上，貪婪地吸吮她的乳房，對於小雅年輕的身體，他心裡早已存著難以言喻的渴望。當他的陰莖插入小雅的陰道時，才抽動幾下，竟然就射精了。副理仍然用力吻著醉得不醒人事的小雅，並脫掉小雅的上半身衣服，撫摸小雅身體每一吋的肌膚。

　　小雅在凌晨醒來的時候，碰到身旁赤裸躺著的副理，嚇得立刻坐了起來，當發現自己也是一絲不掛時，忙不迭抓了被子縮到床角去，副理在這輕微的騷動中醒來，馬上靠過去摟住小雅。

　　「都發生了，妳安心，我不會虧待妳的。」副理說著，又把小雅壓在身體底下。

　　小雅睜大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和副理的年紀相差近十五歲，說什麼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正思索著，副理的陰莖已伸進了她的陰道，小雅嘴裡喃喃地說著「不要」，卻是任由副理擺佈著，這次，副理在做了半小時後才射精。

　　「小雅，這件事，不要讓公司的同事知道，嗯？」副理摸了一根菸出來，點燃抽了一口後，對小雅緩緩地說。小雅低著頭遲遲沒反應，副理張開雙臂環抱著小雅。

　　「好不好？連何美也別說，嗯？」副理又說。

　　小雅輕輕點了點頭，副理這才放開小雅，忘我似地繼續抽起菸來，當煙霧順著窗口進來的風向，嬝嬝地飄過小雅的臉龐，小雅瞇起了眼，心裡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阿傑在做完愛之後，也會這樣點起菸，臥房就這麼充滿濃濃的尼古丁味。小雅輕輕閉上眼睛，讓嗅覺摸索著周邊寂靜的空間，以及身邊這個中年男人的體味，這個夜晚，似乎變得特別漫長………

　　　　2001/5/30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