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梅兒雖然嫁到美國去了,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打電話來「查勤」,問我這個逍遙單飛的小妮子在做什麼?
東聊西扯,必談的是我有時心血來潮寄給她看的「心情日記」,偶而她還是我的日記的第一個閱讀人。她的批評指教很直接,不拐彎抹角,觀點頗有趣。有一次,她說我寫的東西給讀者的空間不夠,自己的註解太滿。她覺得每個人看故事,心得會各有不同,結語別太「主觀」。
於是,我嘗試講故事時,留解讀空間給閱讀人。最近的一篇「人間有情」裡的兩個故事,我只寫故事,試著放開手中的筆,不傳達自我任何意念,最後一段留給閱讀人去完成。
今晚入睡前,我看爺爺寫的書。讀到爺爺說給我聽的「孫女摘花」的故事,他的詮釋果然跟我的有不同切入點,但殊途同歸,皆曰「有情」。
爺爺談的是「三界無法,何處求心」。他說既無處求心,就是無心,無法無心相對的即是有法有心。天地宇宙有法有心(該也可曰「道」吧),便有了春夏秋冬,於是就有了花開花落,就有了雲來雲去,人間也就有了喜怒哀樂的故事,但人對法與心要無拘無束才好,這樣才可得大自由,自由到無法無心的程度。
孫女摘花的故事讓爺爺心頭一震。當他跟孫女談愛花之道時,是有法有心;而孫女摘花是無法無心,可是小女孩把花送人,又是有法有心並且有情。爺爺的結論是只有小孩才有這種遊走於「有」、「無」之間的大自由,才能這樣渾然瀟灑。
當我聽爺爺說故事時,也是心頭一震。我的感慨是「什麼為愛?何者為情?」照顧花,是愛花人的「情」,花是「被愛者」,本身意義不彰顯;當小女孩摘了花,送給自己愛的爺爺,表達她的「情」時,卻意外賦予了花本身「愛」的價值。花是提早失去了「生命」,但卻因「有情」,而完成了自己生存的最高價值——「愛」,留給人間「至美」。
我的結語是「野外的花兒滿山坡,風兒正吹過。」走出爺爺的花園,行向大自然,看花有季節,吹風有時候,花兒隨風搖曳,姿態百嬌,撩動起我這過客滿滿的「情懷」,嘆曰:人間好美!與風、與花,共度春夏秋冬,愛得無拘也無束。(原來我的解讀暗含大自由而不自知。)
我的朋友,你呢?你的解讀是什麼?結語要怎麼寫?
晚安! (原稿完成於2005年8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