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台灣的中秋節,美加地區則要等到明天。於是,我在想:今天晚上我抬頭望明月時,台灣還是下午時分,因此我的月亮不會是正在台灣的你們今晚會看見的月亮;而明晚我將看見的滿月,也不會是台灣已經過去的中秋月。
我們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各自賞月,原來千里共嬋娟是騙人的。
古時候的人應該是不知道有「時差」這玩意兒,可是,上個月十五我到海邊拍滿月,那一輪明月的暈潤柔光灑灑落落、飄流於水面…,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心情,我還是必須自打嘴巴地說:「千里共嬋娟是真的,沒有騙人…。」
趕緊到我的圖檔裡翻箱倒櫃,把那晚的月色拎出來。我還記得當時昂起頭來看月亮,李白的「靜思」五言絕句幾乎也在同時蹦了出來:「床頭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噗哧!在海邊耶~,怎麼拿床頭、地上來聯想呢?
問題是在那份靜與思。這首詩裡的人是個異鄉客,在突然夢醒的深夜時分,迷糊間看見穿過窗戶,灑落在床前地面的月光,皎白如霜,猛地隨光亮來處抬頭望去,天上明月的暈柔令其低迴於被牽動的懷鄉之情。噗哧!好簡單易懂哦,從小讀到大,都快唸成白開水了,何來詩情?!何來感動?
曾在一本書中讀過一句話:「詩人不覆述老太太的口耳傳說,他沒有過往,他活在一個全新的世界。」李白就是一個這樣偉大的詩人,他總在世間人常見的生活實景中看到另一個世界,一個本就在我們每個人靈魂深處的世界。床前明月光是無數的光點連成千萬條線而成一個面,一個「疑是地上霜」的二度空間,從這一大片點點,抬頭指向點的源頭——明月,點接點的光線是一度空間,當一度空間結合成光束鋪排成二度空間,層層疊落,啊!屬於立體三度空間的異鄉實景就呈現在眼前了。自己一人立於月色籠罩的異鄉,好孤單呀!寂寞的夜晚又如何再回頭去睡呢?低下頭來,屬於心,屬於靈的想像空間(四度空間)飛揚了,飛吧!飛回那魂夢牽引的故鄉……。
此時,千里能不共嬋娟嗎?月的意象被詩人帶回到我們每個人靈魂最深處的私密空間——家。讓永遠的鄉愁如朦朧的月色,搖晃著吧…,在今夜,遙祝太平洋彼岸的每一個你們,月圓人圓,美美滿滿!(完稿於台灣時間2005年9月18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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