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開示 斌宗法師講述(1/2)
民國四十三(1954)年元旦於法源寺講
諸位,新春恭喜!到底恭喜什麼?我們把它分為兩種:一種是一般的恭喜——就是恭喜諸位發財、健康、長壽、所求如意、萬事吉祥;一種是以佛法來慶祝諸位。佛法的慶祝留在後面來講。現在依例恭喜諸位發財,健康,長壽......。
然而,為什麼不在夏天或秋天冬天來恭喜諸位,而偏要在新春時候呢?這卻有點意思。因為春的定義是:「生機勃勃,萬象更新」。一年的景氣要算新春最好的了,所以人們藉此好現象來作慶祝的表示。就看新春期間一般往來的書信裡常常可以見到下面這些句子:「福祉與春光並茂,德業共歲序俱新」,即此意也。
今天是民國四十三年的新春,為本年度頭一次與諸位晤面講開示的日子,現在就把「新春」二字作題目,會通佛法來對諸位談談吧。
當約有情界和無情界兩部分來講:一、有情界就是人事方面;二、無情界就是境物方面。現在先來講無情界的境物方面,又當分為兩層說:一、新春就是佛法,二、新春就是明心見性的境界。
大地一遇到春的光顧,萬類就要生起色彩來。所謂千花競秀,百鳥和鳴;山光水色格外明媚,柳綠桃紅互爭燦熳,處處流露著春的顏色,物物顯示著春的嬌艷,且都點綴著春的景色,充滿著春的氣象。似乎連寺院門口的幾塊古石也都有點新態度表顯出來。可說是「風光隨處好,景色一時新」。這麼良辰淑景,真是一刻千金,足夠惹人陶醉了。因此人們一逢到新春,都能不惜一切,隨各人的心志與方法,儘量地去欣賞它——春光。連那久為失志的廢木殘樹,也知春光好,都能趁時發榮;就是最卑賤的野草溪藤,莫不奮起弱小的氣力去接受春的惠澤,發揮它們的本能——默默地茁起根芽,萋萋地青青綠綠的茂盛起來。
春是富有改革性的,所以它一到人間,便能使萬類維新起來。
春的性情是好生惡殺的,所以一切草木一遇到它,便生氣勃勃,欣欣向榮。
春的姿態是溫柔而美麗的,因此人們都喜歡接近它。
春的行動是非常大方的,所以無論有情界的人類,無情界的草木都很歡迎它的降臨。
春的心理是最為平等的,不分名花賤草都是一律受惠的;不擇皇都陋巷,莫不一律光顧。
請大家注意,現在要來會通到佛法了。
春就是佛法!萬物可比眾生——人類,春風惠被萬物,正如佛法普濟眾生。
一切草木得到春風的化育便會開它們的生機——抽根、茁苗、生枝發葉;正如人們得到了佛法的涵養,能夠增長善根,萌發道苗,開般若花,結菩提果。
萬物未逢春以前,是毫無生氣地度著枯燥無聊的日子,一旦春光降臨,則勃然暢達起來;正如人們未獲到佛法以前是在煩惱迷夢中過日子,一且獲到佛法真理的啟示,忽然覺悟起來,成為很解脫,很安樂的生活了。
大地得到春光的點綴,萬象一新,即時成為一個美麗可愛的世界;人們得著佛法的薰陶,心地豁然清淨起來(遠離顛倒妄想);如能個個依照佛法真實修養,無疑地,可以將這缺陷苦惱的人間,立刻變為莊嚴美滿的極樂世界了。
至於上面所說,春是富有改革性的,正如佛法能改革人們和社會的一切不良習氣,使得每個人的身心淨化起來,更將世界淨化起來。
春的性情是好生惡殺的,正如佛教的慈悲宗旨,要使一切眾生離苦得樂。
春的姿態是溫柔美麗的,正如佛教的教理,是真善美,能令一般知識人士樂於接受。
春的行動是非常大方的,正如佛教的教義極為圓滿,所以能夠三根普被,萬彙齋收。
章太炎先生說:「佛教的理論使上智不能不信,佛教的戒律使下愚不能不修,通徹上下,這是最可用的」。
春的心理是平等的,正如佛教不論貧富,人人皆可學佛,人人皆可作佛,乃至慈悲到一切蠢動含靈。
以上講了一大堆,到底與諸位有什麼關係?重要是說春好像佛法,在這新春時候,萬物受了春的惠澤,不敢怠慢,都能各盡其能的努力來。那江山方面則增添了不少色彩,草木方面則欣欣向榮,暢達茂盛;乃至奼紫嫣紅,百花齊放,終不讓他錯過機會。我們能夠學佛總算難得,佛法是「百千萬劫難遭遇」!經云佛法難逢,今既與佛有緣,幸勿錯過機會,當勇猛精進,實地真修,以期獲到佛法的大受用處——解脫安樂,究竟成佛,這才算為正學佛,這才不辜負佛陀,同時也不辜負人生;否則不如無生命的萬物了,這是多麼慚愧和可惜呢!我來引一首唐朝韓愈的詩作警策,題目是「晚春」。詩云:「草木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這首詩是很有意義的。他說:草木也知道東君——春,不久將要消逝的,所以要奮發精神而拼命地去爭取最後的春光——百花鬥艷。只有楊花和榆莢卻毫無才思,祗知道像雪一般地在廣漫的天空飛舞著。它的大意是譬喻人們生於世間,毫無樹立而混過一生,正與楊花榆莢一樣。我們學佛人既有緣遇到佛法,如果不知道勇猛精進,求取道果,那末,與楊花榆莢還有什麼差別呢?人為萬物之靈,花是無情——無知的草木,我們要做一個不愧於草木的人才對。玆再詳細說明之:
頭一句是喻人們當知佛法難逢,不可錯過機會,故云「草木知春不久歸」。第二句是喻既有緣遇到佛法,當努力精進,爭取道果,故云:「百般紅紫鬥芳菲」(「百般」喻學佛人,「鬥」字喻精進,「芳菲」喻道果)。第三句是喻無善根的眾生和懈怠的行人,因為沒有智慧所以不肯學佛,或雖學佛又不肯精進,故云「楊花榆莢無才思」(楊花榆芹指無善根眾生,和懈怠行人「無才思」即無智慧)。末句是喻昏迷無知的顛倒眾生,如動物般只知食睡混過一生,故云「唯解漫天作雪飛」(「漫天」喻人生,「雪」喻動物,「飛」喻顛倒混過一生)。
大家讀到這首詩,有沒有感想呢?新春這麼好,佛法更比他好!人們未遇到佛法以前的生活,好像一切萬物未遇到春以前的境界一樣。以前的境界是什麼?冬天啦!秋天啦!夏天啦!它們的境界又是什麼?讓我來介紹一下。
夏天的境界:炎風熾日,爛石煎沙,整個大地如一烘爐。古詩說:「山川炎似火,天地熱如爐」,這是多麼可畏呢!因此夏天是為人們最討厭的,所以稱為炎夏、酷暑。酷字是含有殘忍的意思,正為夏天能困苦人的一種表示。以其炎威可怕,故有避暑、苦熱等,這些事情的產生。至於春,竟沒有聽過有酷春、避春、苦春等這些名詞。
秋天的境界是:林疏葉落,風颯霜凋,千山憔悴,萬境荒涼,這是多麼使人蕭殺不堪!因此,那別思憂愁大半都被它——秋,觸動而生起的,古人說:「遊子思鄉淚,征人旅夢孤」,「愁憎宋玉,髮白潘安」;以其蕭殺愁人,故有悲愁、驚秋的這些名詞去形容它。至於春,根本就聽不到所謂悲春、驚春了。
冬天的境界是:雪飛霜降,地凍天寒,古詩云:「葉盡千山瘦,霜寒百草枯」。這是多麼黯淡呢!以其凜冽侵人,故以嚴冬稱之,以其萬木凋謝,故以窮冬稱之。至於春則不能以嚴春、窮春來稱呼它。嚴字是含有畏懼、戒嚴的意思——謂為寒威迫人,連那無知的草木也不敢伸出手腳來——抽根發芽——這就是畏懼的意思,冬天要多穿衣服,預防寒氣的侵襲,這就是戒嚴的意思。《楚辭》云:「秋既戒之以白露兮,冬又申之以嚴霜」。至於春那就不這樣了,除了景色殊勝外,它的佳號卻來得非常漂亮——錦春、芳春,選有春光、春色和嬉春、遊春的種種美稱,這些專美名詞,確為東君——春所獨占,終沒有其它的份兒,何以故?因為從來沒有聽過有:芳夏、芳秋、芳冬、或嬉夏、嬉秋、嬉冬,夏光夏色,冬光冬色的這些怪誕名詞,於此則一看到它們那些綽號,即便知道它們環境的好惡和優劣,是不可同日而語——迥然不同。
學佛人和一般不同的地方,就在能於一切境上能夠觸景觀心而會通佛法而善用之罷了。以上所說種種是以新春喻佛法。要之,春是含有柔和溫暖義;可表佛教的慈悲心。夏是含有殘酷義——炎熱;可表人們的殘忍心。秋是含有憔悴義——蕭殺;可表人們的愁苦心。冬是含有畏怯義——寒威——嚴冷;可表人們的懦弱性。這些表示到底有什麼取意?總而言之,要諸位見到溫暖而美麗的新春,當自檢點一下,我們有沒有如春那般溫暖煦物的慈悲心去利益人群?不可祗知貪圖嬉春踏翠而已,否則成為迷戀五塵,陶醉浮生的一類人了。
看到炎威可怕的夏天,當自己檢點一下,我們有沒有如夏天那種炎威的殘忍心去惱害一切眾生?不可祗知避暑消夏而已,否則成為消極逃生的一類人了。看到蕭殺愁人的秋天,當自己檢點一下,我們有沒有被那如秋天蕭殺愁人的煩惱痛苦所苦困擾,又不可發生厭世悲觀的心情,學佛人當能擺脫逆境,安心樂道過日,否則沒有真實獲到佛法的受用。看到嚴冷畏人的冬天,當自己檢點一下,我們有沒有像無知的草木那種怯弱心情,學佛人要具有大無畏精神,勇猛精進(一方面精進利生、一方面精進佛道),這才不負學佛,否則成為焦芽敗種,不敢向上進取大乘的孤調解脫了。以外還有種種表示如下:
佛法
一、能改造真善美的人生——如春能令萬象一新,景色宜人。
二、能解除人生的痛苦——如春沒有那些炎威酷熱等苦。
三、能消滅人生煩惱——如春沒有那些蕭殺愁人的景象。
四、能發揚救世無畏精神——如春能鼓勵那些被寒威侵迫得連一點生氣都沒有的草木,使其生氣勃勃、欣欣向榮起來。
新春就是明心見性的境界,個中消息留待明天再講。
現在要來說明新春就是明心見性的境界。當先介紹一下明心見性和未明心見性之他們的境界是怎樣?扼要的說:未明心見性的人,是在迷夢中過生活,一向顛倒妄想用事,隨時隨處都有發生煩惱障礙的可能,正如未逢春以前的一切境物,都顯示殘舊不堪的氣象,尤其容易引人生起一種枯燥無聊的心情。
明心見性的人,遠離一切迷情妄想,沒有任何煩惱痛苦的困擾,正如新春時候沒有那些炎威、蕭殺、嚴冷等的惡劣環境。
明心見性的人,對一切境盡是樂境,一切處無非西方,一切時悉皆解脫自在,正如新春佳日——無邊風景好,一刻值千金,隨處堪行樂,何人不醉心一樣。
未明心見性的作為多是舊習氣(從無始劫來)——妄心的作用,如舊歲。
明心見性後的受用乃為新境界(其實新未嘗新,因本有故,不過對斷妄方面之權說耳)——真心的作用,如新春。
明心見性有這麼殊勝境界,大家想不想獲到這種境界?不消說,是人人不約而同的一種盛大希望。那麼,就來講些關於明心見性的事吧。
學佛重要在斷煩惱、了生死、離苦得樂。如果能明心見性,則煩惱不斷而自斷,生死不了而自了,眾苦不滅而自滅,諸樂不求而自得。照此看來明心見性是修行人的一樁極重大的事件。因為是大事,所以古人不惜草鞋錢,千山萬水參訪名師,尋找善知識的開示,吃盡許多苦頭,無非為著這個——明心見性。如香嚴禪師以為大事未明「如喪考妣」,慧可禪師的立雪斷臂,趙州八十歲的行腳,都是為著這個。可見修行,對於明心見性的一事是非常重大,故以大事稱之。
明心見性,謂明悟自心(常住真心),徹見本性(本有覺性)。要之就是證悟真心。此心即吾人現前一念靈知之性體,圓明寂照,不生不滅;為諸佛之法身,眾生的慧命,俱足一切功德智慧,永離一切顛倒妄想。乃人人本具,個個不無,不過被無明煩惱所遮蔽,不自覺知耳。如果有人能識得它,則大事立即成辦,妙用無窮。然而要怎樣才能認識到它——心?它到底是張三還是李四?住在台灣或在大陸?不知道它像個什麼?住在那裡?怎能才找得到呢?這都是成為問題。
它——真心的身材像貌,不是長短方圓,更非青黃赤白,它無形無相,無聲無臭,誠不可以相貌取。雖不可相取,然而應物隨緣時,卻無處不是,無時不有。古人說:「若要知道它像個什麼,不長不短,非青非白;若要見它,開眼也是,閉眼也是」,面面皆是,可惜大家都當面錯過。
它,無來無去,無方無所,不在內,不在外,也不在中間,故不可以蹤跡尋。雖不可以蹤跡尋,然而大用現前,卻這裡也是,那裡也是。所謂「內外中間一總無,境上施為渾大有」。豎窮三際,橫遍十方——處處皆是,時時不無,但還要到那裡找尋?蘇柬坡偈云:「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亦即所謂,翠竹黃花無非般若,溪聲山色盡是遮那(遮那即法身,譯為遍一切處)。
照上所說,既云不可以形像取,亦不可以蹤跡尋,那怎樣又說無處不是,無時不有?真是丈六金剛摸不著頭頂。那麼我來引一個故事給大家作參考。
唐朝懷讓禪師,有一次去參嵩山安祖師,他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師西來意便是要人明心見性)?答:怎樣不問自己意呢?又問:如何是自己意?答:請觀密作用。又問如何是密作用?安禪師以眼開合示之!這頓使讓禪師言下開悟了。正與上面所說的開眼也是,閉眼也是的道理相同。可是諸位有沒有開悟呢?
這人人本有的真心本性,它的別號叫做「主人翁」,又名「本來人」,或云「法身」,或稱「佛性」,乃名異義同。這個主人翁與我們最為相親相近,須臾不離,並且對於日常諸事,都很關照著我們——如肚子飢了,它就會招呼我們去吃飯,口渴了,就招呼我們去喝茶,天氣冷起來,就招呼我們多穿衣服,乃至夜裡跑險路,它會暗暗地警示我們,要當心!要注意!不要跌倒!你看,它是何等的關心著我們,愛惜著我們,較之親愛慈母,可說是有過之無不及,我們竟說不認識它,實在太冤枉,太辜負了它。古云:「見色聞聲大用現前,穿衣吃飯承渠恩力」,就是這種意思。雖然如是,但主人翁到底在什麼地方,指揮著我們飢要吃飯,渴要喝茶呢?大家卻講不出來。
假使有人說:哪裡有所謂「主人翁」在指揮我們?事事都是我們自己主意,自己會的。那末我請問諸位一句:誰是你的自己?如說:具有兩顆眼睛,一雙耳朵,一根鼻子,一個嘴巴,一雙手,兩隻腳,圓顱方指,頂天立地者,這便是我——自己。呀!呀!弄錯了,它是借四大——地水火風,和父精母血的各種因緣和合所構成的,是無情——無知覺的東西,且有損壞——死,怎能指揮我們的一切動作?反之它是一個被指揮的東西。如果是我,我是主宰義、自在義,它能主宰永遠不死,自在不變嗎?如說不能,怎能稱我?且剛死之人,五根——眼耳鼻舌身——尚在,何以眼不能見,耳不能聞,鼻不能嗅,舌不能嘗,身不能行動,這可以十足的證明非我。那就知道,確定另外有個真我——「主人翁」在主宰著一切可以明白。
孟子說:「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嗅也,四肢之於安佚(樂)也,性也」,就是這個意思。說一句坦白話:在眼能見,在耳能聞,在鼻能齅,在舌能嘗,在身能動作,在意能知,這都是真心的作用。至於行住坐臥,語默動靜,運水搬柴,迎賓送客,屙屎放尿,也莫不是它的靈明所在。所以安禪師,以眼開合指示讓禪師,就是指點這個——真心本性。叫他「常觀密作用」,是要他能於尋常日用中,在見聞覺知的密作用處討個消息。偈云「要識本來人,直下須親薦,尋常日用中,不隔一條線」即此意也。
老實告訴你們:開合者是眼(父母所生的肉眼),能使它開合者是性(真心本性)。它時刻不離我們,卻一向為世人忽略而不知,故以密作用稱之(密是不顯露的意思,明明不無,而不自覺知,故云密作用,即指真心)。但悟者了了,而迷者茫然。諸位若要認識它,當向密作用處去薦取!
講到這裡,當附說幾句。上面所說在六根門頭,指揮我們一切的就是真心——主人翁。可是中間卻有一個假的,它和我們的主人翁,面目相彷彿,常常在搗擾著我們。如果稍不留意,即便被它瞞騙,使我們弄得亂七八糟,甚至能拖累我們到三惡道去,這是多麼可怕的呢!大家當萬分的注意和警覺!
到底這個是誰?坦白說,就是妄心!經云「心為惡源,形為罪藪」(此心字即指妄心)。然而要怎樣去辨別它,方不被所欺?我來告訴諸位,用一個最簡單而很標準的計量器,來計量它,便很容易找得出真假的答案。這計量器就是日常的反省法。我們在日常的一切行事中,能夠於見聞覺知上反省一下——如逐境緣塵,凡事不放下而貪染執著者此為妄心,亦名眾生心。如對境能無迷,清淨解脫者此為真心,亦名佛心。
大顛禪師示眾云「但能除卻一切妄想即是真心」。要之凡一念心起,當迴光返照,去觀察它,所起的是:清淨心、平等心、慈悲心、喜捨心等,這就是真心。所起的是:顛倒心、執著心、嫉妒心、我慢心等,這就是妄心。所謂凡合理合情的善念,都是真心的善用;不合理合情的惡念,都是妄心的惡用。此方說要認識一個人的好壞,當然要觀他的言行,如一一言行,都屬善的合理的,那無疑地它就是好人。要是它的言行一一都是惡的、不合理的,不必說,它不是壞人是什麼?
吾人如能念念都是善,則何處不是真心的所在,如果念念都是惡,那麼,真心終不會給你見面,那是永遠找不到它的啊!
諸位現在大事成辦了嗎?如還未體會,無妨再來變通一個辦法。照樣請問諸位一下:春像個什麼?春在那裡?要怎樣去認識它?欲解決這些問題,讓我來引一首宋朝大理學家——朱熹所做的詩給諸位作尋春的路引。題目是「春日」,其詩曰:「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它的意思是說:天氣優美的日子,我遊春到了泗水邊,見那漫無邊際的風景煥然一新,這時偶爾被我識得了東風——春的面目,覺得大地上,萬紫千紅都是春光的點綴(「等閒」即偶然的意思。「東風」即春風,「面」指面目,若作東風拂面解,則失了此詩的價值,且大違作者的本意)。
再有一首古人的悟道詩,云:「終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隴頭雲,歸來偶見梅花燦,春到枝頭已十分」。此兩首詩都是觸景悟心之作,可為欲明心見性者一助。
大家現在有沒有找到它?啊!「東君昨夜傳消息,綻出紅梅第一枝」。諸君悟否?
假使有人問我春像個什麼?我則答曰:「無邊光景一時新」。如果再問,春在那裡?我又答曰:「萬紫千紅總是春」。
在這東風駘蕩的媚景芳時下,花光柳色桃燦梅香,無一不表示著春的面目,何處不是春的所在,更要到什麼地方去找尋?還說什麼不認識它?認識真心的道理也是同樣的。咦!
「一段真風見也麼?綿綿花母理機梭,織成古錦含春象,爭奈東君漏洩何!」講到這裡我想這個——○一定被諸位找到了。不須我再饒舌吧。
春天梅花、桃花等開得這麼嬌艷奪目,美麗可愛。可是諸位自己心地上的般若花曾有開放否?如說我們心地上並沒有栽植過什麼?諸位恐怕忘記了!當你們在求受三皈五戒之時,是不是戒師都各各贈給你們一顆傳自靈山的菩提種子,同時殷勤地囑你們當善護持,不可拋掉,更不可栽種失宜,要好好地灌溉、培養!或說我們在這不久中間才行皈依禮的,播下短少日子的菩提種子,怎能這麼快就開花呢?我說:雖未開花也要生枝發葉,最起碼總該抽根茁芽啊!諸位可是這樣嗎(聽眾覩面大笑)?
總之,我們學佛人,臨於有意義的新春,一切境界都好,但要能夠觸景會心,藉此進道,不可逐境迷心,一味向外馳求,唯欣賞春光而已,否則大有辜負佛陀,也辜負自己,更辜負新春給我們這麼多的助道因緣,諸位以為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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