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資深藝人對政府考慮逐步廢除死刑表達了強烈的抗議,我對她經歷過的悲劇感到十分同情和尊重,但我反對以「致死」的姿態來解決問題。
我爺爺在我小學的時候就過世了,他是位非常溫和善良且樸實的老人,回憶起他的模樣,幾乎都是帶著笑容的臉龐,除了一個我現今還歷歷在目的奇異場景。那是一個歡樂的飯局,在席的一位退役長輩告訴我,「你爺爺八年抗戰的時候,可是半夜潛入日本軍營砍下一票鬼子軍官人頭的大刀部隊其中一員哪…」令我印象極深的是,爺爺從一個愉悅的表情頓時轉成一個當時我無法理解的謎樣臉廓。
一直到了前幾年幫快九十歲的外公整理客廳時,指著陳列在書桌上那手臂下夾著飛行帽,剛出完空投任務的英勇照片,跟他開玩笑,從他那個似曾相似的後悔表情和話語中,我才感受到了那個多年前謎樣臉廓後面的複雜心境。
我並沒有機會問爺爺,但我認為他並不以「殺了一票日本軍官」為一生值得在茶餘飯後以英雄高度暢談的往事。儘管戰爭跟死刑基本上是搭不上關係的兩回事,但都是以不同的目的和維護正義性的前提在剝奪生命不是嗎?
法律的目的是減少犯罪,而一個受害者的報復姿態和氛圍是不應該被鼓勵的。是否廢除死刑,我們應該深思熟慮,不應該只是巨大悲傷與黑色歷史之復仇性訴說,而是整個社會生命價值與法律素養正確模型的長遠建立。
重刑犯毫無疑問的必須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但死刑絕對不應是最適預防人類犯罪和提升文明的嚇阻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