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ynn

***____________  肉攤前的數學功力 ____________***

每天廚房大師傅上市場買菜，都有兩個五、六年級高班的學生陪同一道去，薇閣院方的用意是，這樣正好讓學生早點接觸、並了解實際生活的細節。

這兩個隨行採買的學生於是就有必須的任務：第一，幫大師傅設計當天的菜單。第二，記錄當天採買的詳細帳目。

其實我們到菜市的每個菜攤及肉攤採買，都是採用記帳的方式，並不當場給付現金。讓學生記帳，不過是訓練處理日常生活事務的能力，立意良好。日久天長，以後面對現實人生時，當然會有正面的影響和效果。

學校裡一日三餐的吃飯人數不比一般家庭，採購量都很大，所以我們這個採買小組到菜市場頗受歡迎，不論哪個攤販都極力拉攏。何況每隔一段固定時間就會加菜一次，多半都是一人一片紅燒五花肉，那時肉攤老闆總是笑逐顏開。

陪同去採購的工作，是高年級每一個學生都會輪到的機會。當然每個人都興致勃勃地非常期待。當天上午可以少上兩節課不說，又可以依自己的喜好設定菜單，這才是最過癮的。而上菜市之前，經常會受同學委託帶一些各自喜歡的零碎東西，或是自己特別中意的小東西，也是絕對張口就有。這些物事其實也不過幾粒紅辣椒、幾顆大蒜之類的，真正是所謂雞毛蒜皮的小事，菜攤一向對買菜的人都是有買必送的，對這些小採買員當然也不例外。

五年級時，有一天又輪到我和任琪一道去菜市。我們在菜攤買了一大簍一大簍的各色青菜之外，又買了好多板的豆腐，當然還有豬肉。我把它們一樣一樣逐項登記在事先已準備好的採買表格上。

我弄不清楚豆腐的腐到底是不是病字部，還被大師傅老彭冷言冷語地數說了一頓：「只有你才吃帶病的豆腐，豆腐怎麼會是病字部！」以後每寫到和這個部首相關的字，總先想想這個字與疾病有沒有家族關係。機會教育總是給人難忘的印象。

最後是結帳，由我心算完畢，發現還剩下好大一筆錢。於是我告訴大師傅，他也很開心。採買的人一向有權力將這筆多出來的錢用在加菜上。於是我們興奮地又回到肉攤，多買了大約十公斤的豬肉，三個人提都提不動。

這時大師傅的表情有些遲疑，他要我把採買清單給他看看，經由他再細算一次之後，這才發現，哪有什麼多出來的錢！原來是我的心算失靈，算錯了帳。學校每天買菜的預算是固定不變的，絕對不能超出。這可怎麼辦？大師傅白了我一眼，說：「你算錯的，你負責」。

學校一向給我們的訓練就是──自己做事得自己擔負責任。做得好被誇獎固然是理所當然；做得不好，自己得負責也一樣是理所當然。平時連歎氣都是被嚴格禁止的，如果老師聽到誰歎氣，一定立即訓斥：「小小年紀，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歎什麼氣！」校園雖大，老師還是可以隨處神出鬼沒，為了避免被逮挨訓，也就此養成了不歎氣的習慣。天大的難題，多想想，總有可以解決的辦法。

像這種時候，除了承認自己的心算實在是段數「超高超好」之外，歎氣這事就跟平時在學校裡一樣，可免則免。只好硬著頭皮再一次回到肉攤前面，誠實地對老闆說 :「老闆，對不起，我算錯了帳。剛才多加的豬肉不能買，拿回來退還好不好？」

那位肉攤老闆也明白團體採購確是有上限的規定，何況我們也是他的老客戶。雖然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也只好接受我的道歉，連同也接受了退貨。

回程中，大師傅直說還好早發現，要不然可好了。我則不言不語。好糗的事！本來還以為自己立了個大功，可以給同學加菜，大快朵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