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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3/22 20:34:38瀏覽1910|回應3|推薦69 | |
***______ 為什麼有「通學生」的加入 ______*** ─── 通學生-1 ─── 當年薇閣育幼院固然是招收家境不好,父母不全等等戰亂時期家庭裡來的兒童,它附設的薇閣小學還招考通學生。所謂的通學生,就是每天固定時間來學校上課,放學即回家的學生。相對於住院生,有通勤的意思,有如一般學校的學生。他們來薇閣上學,可是要繳交昂貴學費的。 至於為什麼會招收通學生,大致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來自外界,一是來自院方。新北投的環境一向十分清悠,在公館路及民族路一帶,有不少所謂的高級住宅,多為當時外交界人士聚居。他們有機會比較國內外的教學環境,認為薇閣無論在師資教學的素質上、教學環境的優雅上,在當年的台北都超乎一般水準。 薇閣一向採取小班制,每個年級只有一班,每班只有二十五名學生左右。與當時一般國小動輒五十多六十的人數相比,老師能夠照顧得更週全更細心。而且師資優越。再來學校大環境寬敞自然,花木扶疏。設施上有學校的規律,也有家園的溫馨,這些都是吸引人的因素。況且升學率百分百,於是很自然的就和薇閣院方接觸,希望能兼收他們的子弟入學。 薇閣本身也認為,這樣對住院生健全人格的養成有所幫助。董事長希望在這裡長大的孩子,不至於和外界過份隔閡。招收通學生的決定,可說是她希望有一般家庭的小孩來陪伴住院生一起成長。 雙方面一拍即合,因此就有了通學生的加入。 通學生來薇閣上學所繳的學費遠比當時一般的私立學校貴得多。通學生家長的職業、收入都必須列入考量。一般而言他們的家境在當時都算得上比較富裕。所以薇閣當年不只是一所育幼院,同時附設了收費昂貴的私立小學。它的全名其實是:私立薇閣育幼院暨附設小學。 難得的是,通學生在學校與住院生相處得毫無間隙,感情非常融洽,絕不至有壁壘之分。這一方面由於薇閣教師的教導有方;另方面,通學生的家長在為人處世上,灌輸給他們子女寬厚友愛的觀念,定然也很有影響。 有人忖測,站在薇閣院方的立場,會不會有某些經濟上的考量?事實上,薇閣育幼院本身的財力相當豐厚,薇閣在中南部有許多田地可以收租,就是所謂的學田,每年稻穀收成之後還可賣出賺錢,這都是董事長夫家,也就是林薇閣先生家的資助。 此外美國每年都有特定管道捐贈種種款項,薇閣設有基金會,專司與美國捐款的接洽事宜。因此,薇閣的院童得天獨厚,過著當時一般中等收入家庭也未必能過的美好生活。 薇閣董事長盛關頤女士是清末重臣盛宣懷的第五個女兒,娘家在上海富甲一方,嫁到台灣的林熊徵先生家,也是本地巨富,當時有常州之盛和台灣之林美滿姻緣的美談。由於他們沒有生育後代,就依林薇閣先生的遺願,將「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精神充分發揮,建立了薇閣育幼院。「薇閣」,正是董事長的丈夫林熊徵先生的字,院名是特別為了紀念他而取的。 這些來自健全家庭的通學生,可以帶給住院生一些正常的社會訊息,以後出到社會才容易適應,而不至於有閉塞、孤僻或適應不良的情形。董事長盛關頤女士為薇閣院童未雨綢繆的設想,著實令人感動。身為院童的所有學生,在成長之後,才真正體會到她深切的關愛。 ***_____________ 同學相處的潛移默化之功 _____________*** ─── 通學生-2─── 薇閣小學對住院生和通學生的待遇一視同仁,課後有任何活動,通學生照樣都可以參加。尤其畢業班時的晚自習和宵夜、聖誕節的節目表演和慶祝、每學期的郊遊以及當日的午餐,都是大家共享的美好時光,從來不分彼此。 通學生則常會在假日邀約班上的住院生去他們家玩,見見他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老師平時教導的生活禮儀,以及輪流到董事長家「石頭屋」作客的點滴經驗,在這種時候都派上實際用場。住院生出外,各方面都表現得中規中矩,所以通學生的家長待我們十分親切慈愛。 和我同班的崔艾詩,家住在泉源路上,每天回家都要走一段長長的上坡路。她家那條街上的房子格局很相似,都是是一幢幢的日式小洋房,她家位於街底,擁有一個不小的庭院,這點倒是優於其他人家。 崔艾詩的家裡和別的同學家最大的差別,就是擁有一間書房。書架上的書看起來好大本好厚,似乎都是專業書籍。她說家裡惟有書房,是他們小孩不可以胡鬧的地方。 她在班上一向最能觸類旁通,反應靈敏。玩躲避球時她是閃躲高手,誰拿球都很難砸到她,能把她砸出局,也會有小小的成就感。她總是輕輕靈靈一閃身,球就從身邊飛過。傅老師說,那是因為她頭腦好,反應快。在我們去她家玩過之後,都認為平時有這樣的薰陶,這應是理所當然的事。 崔艾詩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後來知道她的父親當時是師大教育研究所的所長。我們在她家的書房裡,看到她父母年輕時戴著方帽子的照片,心中不禁暗暗興起一份敬意,也不由自主地激起一份仿而效之的嚮往。 張蓉娣家在新民路上一座網球場旁邊,沒人打球的時候顯得特別安靜,環境也顯得比較空曠。她的父親是海軍將官,常年在外。而母親不知得了什麼病,只能躺在床上,很是虛弱。 但是她媽媽很歡迎我們去她家玩,最喜歡問我們在學校裡生活的林林總總。而且只要去過她家一次,她就記得名字,讓我們感到分外親切。後來她身體好了些,還約我們去她家一道包水餃。 辛玫的父親是商人,從小就聽她說她父親標到多少貨,可以賺多少錢。又聽她說她父親的生意夥伴如何好、或如何貪等等有關的生意經。她住得離學校最近,就在硫磺河對岸那片空地上,她家的房子是比較新式的鋼筋水泥二層樓房,院子後半部就是她家的小工場。 假日有時我們會涉水過硫磺河,跑去她家玩一個下午再回來,方便快捷,就像我們跳牆去七虎球場一樣。但是她每天上學還是得繞過老北投的街道來學校,因為涉水時鞋子會濕,她媽媽要她上學就得穿著整齊。
她說當年來薇閣報名時,招生人數已滿,她爸爸央求學校再多收一個。學校說,課桌椅的數目是固定的,已經沒有再多的座位了,她爸爸就說,那他就送一副新桌椅好了。如此熱心的爭取表現,最後終於讓學校當局又多收了她這個新生。 前後屆也有同學的家長是在警界工作的,像高我一班的有張素茜,同班的有郭小圓,她和柳儀最要好。而柳儀的爸爸做什麼行業,她從來沒說過,我們也從沒問過,可能是經商吧。她家住在北投另一端的溫泉路上。她家的院子好大,有一棵好高的蓮霧樹,枝葉扶疏,每次蓮霧結實纍纍時,她就呼朋引伴地招呼我們去幫忙採擷,免得果實掉得滿地都沒人理,還真是暴殄天物。 李馥麗雖然是通學生,但父母已經不在,她是跟著她大姐一起生活的。她大姐的個性活潑外向,每次見到我們總是笑容滿面,既爽朗又開心的樣子,和李馥麗的內歛完全不同。她的姐夫是當時的大名人,因為剛剛遠渡重洋歸來,而且是自駕帆船橫渡太平洋,在台灣還是第一次的壯舉。 李馥麗在班上人緣很好,跟誰都不吵架,沒有和任何人衝突過。雖然只是小學生,卻已有小大人的架勢,比班上同學都穩重。她天生有副好歌喉,喜歡唱那首「玫瑰三願」,常常循眾要求唱給我們聽,有時在全校聚會時也會上台高歌一曲。 有一回她生病了,好久沒來上課,我們都掛念著她。我寫了封熱情洋溢的慰問信之外,還找了個星期天,和幾個同學一道去她家裡探望。她大姐留我們吃午飯,一面聽她姐夫說些他航海的趣事。感覺上我們不是去探病,而是到她家裡去玩了一趟似的開心。
一向溫柔可人的趙荷,小學畢業之後,父親因公調往澎湖,她就在澎湖上中學。常常寫信告訴我們她在當地的生活情形,讓我們對台灣地理認知的觸角,也遠伸到了那個風沙不斷的澎湖灣。 低我一班的趙孟倫,她的父親是外交官,在學期中間被派駐土耳其的首都安可拉,她們全家隨行。臨別依依,她趕著去相館沖洗快照,送我們每人一張,熱情地叮嚀不要忘了她。 至今我對她的樣貌還記得清清楚楚──濃眉大眼,膚色健康,綁著黑溜溜的兩條辮子。而自那時之後,我對土耳其人的想像,就依著她的模樣來比擬。後來證之於事實,居然真的十分近似。當時,我們的小天地裡,土耳其忽然就從遙遠的地中海邊上飛到了我們身邊,成為我們希望認識和熟悉的一個迷人國度。 高我一班的凌志蘊,也是在學期中間離開。她隨著家人移民美國。臨行前,正好學校有一個聚會,她還上台和大家說了一段話,以表惜別。 另一個高我一班的同學翟瑞靋,她的父親是北投復興崗政工幹校歷史系的教授,感覺上,復興崗的操場也好、禮堂也好,和我們薇閣就都關係密切起來。那裡幾乎每個星期天都有中外電影名片放映,只要不是月考期間,我們多半都會欣然赴會。而那裡的操場和我們的校園比起來,可真算得上遼闊,好像「輕騎兵序曲」裡的驃騎都可以在那裡馳騁。有時天熱,同學們在那裡的大操場上走得口渴了,就自動跑到翟瑞靋家喝水,似乎一點也不生份。 那裡還有符合比賽規格的游泳池,看起來好大。同學們不知怎麼認識了那裡的游泳教練,暑假的時候,不少同學還特別去那裡學游泳,包括我自己。翟瑞靋在就讀北一女高中的時候,是游泳校隊的一員,想來都得之於這個大泳池的方便訓練。
由於通學生的加入,又由於他們來自各行各業的家庭,確實擴大了住院生的生活領域。通學生的學齡正常,在學校裡成績都相當不錯,平時循規蹈矩。而且每班差不多都佔一半人數。可以說,他們的加入,對於教學的正常化,以及住院生整體身心人格的發展,的確有很大的啟發和帶動作用。 老師的教誨有時給學生的感覺會帶有強迫的意味,而不自覺地多少會有點反抗的心理,成效未必百分百。但是同學之間彼此的日常相處和觀摩,那種學習是自動自發,甚至是不知不覺的,完全收到了潛移默化的功效,十足發揮了教化的功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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