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ynn

***＿＿＿＿＿＿ 我們也有一個周杰倫 ＿＿＿＿＿＿***

── 敲火磚鋼琴的馬老大 ──

馬杰名的特立獨行，在同學之中，一向享有特殊的地位。

他圓圓的眼睛炯炯有神，少年白的頭髮，增加了一點他的年齡還不該有的老成和智慧外表，感覺上似乎比一般同學都見多識廣的樣子。

最讓同學們「肅然起敬」的，還是馬杰名手臂上有藍色的刺青──「注重科學」四個字。全校只有他一個人有，十分獨特顯眼。他是「開山五虎將」之一，是最早到薇閣的學生之一。又因為年齡稍長幾歲，對什麼都比我們這些低班的懂得多。原來他感慨於國家積弱的原因就在於船不堅砲不利，也就是沒有注重科學教育的緣故。於是找同班的李國彊以最簡單最原始的方式，拿針沾了平時灌鋼筆用的銀行牌墨水，就這麼在手臂上刺了上去，為的是隨時提醒自己，要以科學為重。

實際上他對科技的事相當有興趣，在那個什麼物資都缺乏的年代，還真的東拼西湊地研發過一枚土製「火箭」，在中學生男生宿舍和老倉庫之間發射，差點把自己炸飛了不說，那老倉庫也差點被燒掉了它內裡美援物資令人垂涎的庫存。

課餘時間，馬杰名很喜歡到運動場上拉單槓，藉以鍛鍊出好體魄，以期將來可以專注於科學的研究發展。然而他的動作很特殊，不像運動員那樣講求快速，而是類似分節動作一般的慢動作，比較像國術表演，所以更引起我們低班同學旁觀的興趣。他比我高兩班，平時既不苟言笑，又總壓低了眉毛瞪著眼看人，我們都不太敢惹他，經常都只是遠距離欣賞。

上了中學的馬杰名，是所就讀學校裡體能技巧隊隊長，任何種類的運動他都拿手。初中畢業後他考上藝專的五年制音樂科，成了國立藝專的樂隊指揮。凡是樂器，他都很容易就上手，而且還滿有水準，不能不說相當令人歎為觀止。他對音樂的各個方位好像都可以觸類旁通，是不折不扣的音樂全才。

在我讀五、六年級的時候，不知打哪來的興致，熱衷起吹口琴來。一小撮有興趣的同學你吹我吹的，蔚為風潮。我們都知道馬杰名會的樂器多，就央求上中學的他作指導。他倒是很認真地擔任起教練一職，告訴我們應該用舌尖打拍子，而不是用「氣」來打。還教我們如何清潔和保養口琴的方法。

而且規定得定期吹奏給他聽，看看有沒有進步。如果他覺得我們吹奏得不夠好，就會勒令勤加練習，一點也不馬虎，宛如真正在開班授徒那樣。我所會的那一點吹奏口琴技巧，都是那個時候用心向學、又被嚴格要求下累積的成果。

他天生對音響的反應特別敏銳，即使一般木石之類的東西，也可以從中發掘出音律之美。有段時間校園有整修工程，校園一角堆了一落一落的磚頭，馬杰名竟然可以琢磨著從這些成落的磚塊中，敲出音階上從１到ｉ叮叮咚咚的聲響，然後一首一首的歌謠就這麼演奏了起來。那份自得其樂的態勢，好像那些堆疊在一起的火磚，就是一架可以演奏音樂的鋼琴一樣。

這時如果看到低班的小同學像丁悌萊、胡亮菁聚攏在他身邊欣賞的話，他還會特意在這些火磚上，敲出些簡單節奏的兒歌和小曲，像「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之類的歌謠，逗得那些小不點們驚喜得心花怒放，甚至躍躍欲試，從他手上接下小棍棒，接力敲磚玩聲響。

他也耐心十足地一一指點，與平時我們所見到那個道貌岸然的「馬老大」，形象和態度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計。可見他外表雖然有時故作嚴肅，其實童心未泯，對小小的低班同學更有滿滿的愛心。

我們都知道他小提琴拉得好，而他的小提琴可是無師自通的。為了買小提琴，他省吃儉用，得空就練個不停。人人都聽說過，小提琴拉得還不到家的話，簡直就像殺雞一樣。中學男生宿舍裡每個人都被他的琴聲吵擾到吃不消，就把他趕出去練。他只好轉移陣地到人跡稀少的硫磺河邊上，對著潺潺流水，苦練琴藝。甚至連颱風天氣，風雨交加之下，也不肯間斷，與驟雨狂風合奏過無數的風雨大樂章。

他那份凡事既下定了決心，就絕不退讓的堅持，「多才多藝」又肯苦幹的「天才」，是當之無愧的。他做什麼都百分百的投入，遠遠超過一般人的能耐。就和他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樣，都予人難忘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