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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11 16:58:05瀏覽1048|回應2|推薦40 | |
***───── 他們都是好幫手 ─────*** ── 老漁、老彭、老高、老顏、賈媽 ──
由於薇閣每年在學的學生人數不少,總有一百五十人上下,庭園面積又相當寬敞,除了教導、總務和保育各組的老師,負責督導和管理學生的課業和生活之外,院方還請了五、六名人手,專司薇閣校園裡各種雜務和清理的工作。 餐廳每天三頓飯得準時開出,庭園得隨時保持清潔整齊,辦公室每天都得清理,再加上隨時可能的蒔花除草,出外採買等雜物,這些位肩負校園雜務的人,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而要忙那麼多的事、那麼大的校園,他們的能力都是以一當十的。 他們不但十分敬業,工作之餘和同學們相處也都一派樂天,完全是這個大家庭裡的一員,至今給我們良好的印象。閑來他們述說著各自以往的經歷,也為我們的生活增添不少樂趣。 廚房就有兩個人負責,打掃庭院及維護花草等工作的就有三人。他們工作的時段雖然長短不一,但全都住在學校為他們專設的宿舍裡。他們從早到晚和學生生活在一起,彼此相處得相當自在融洽。就讓我來一一簡單介紹一下: 老漁──他是大廚老彭的副手,一起在廚房工作。長得高鼻大眼,性情平和,課後男生都滿喜歡和他在一起玩鬧。 後來因一次意外,他在廚房被滾熱的水燙傷,自從那次之後,性情就變得比較憂鬱,也不太說話,做完廚房的事也很少再和男同學們夥在一起說笑。 有一回我們女生從溫泉路的大澡堂回來,發現工友宿舍的週圍都被警方封鎖,不能自由出入。打聽之下才知道,竟然是老漁在他自己的床上自殺了,而且還是用菜刀割喉而死。我們都很驚訝,究竟因為什麼天大的難題,讓他那麼狠用自己的手勁? 最後聽說他好像是在外面有什麼糾葛解決不了,也可能和那次嚴重的燙傷之後,心情抑鬱有點關係。 這場災難,我只聽著同學們的傳述,遠距離了解而已,不曾去現場觀看。只是聽說就已經感覺太過血淋淋了。 老彭──主廚老彭完全是另一個模子,黑皮黑臉,眼睛細長,下巴一顆大黑痣,還長著長長的幾根毛。忙完廚房的事一定叼根香煙,一副快樂似神仙的樣子。 每天廚房去菜市場的採買,都是由他領隊負責。他嘴巴特別厲害,又一副什麼事都懂的神氣,被他逮到任何錯失一定損你個夠。雖然他沒惡意,可也沒人敢於隨便惹他自討沒趣。 老高──負責打掃辦公室,也掃院子,他最愛聊天。做完工作喜歡坐在那棵老樹下的古井蓋子上,說他的當年。在這幾位幫忙雜務的工作人員裡,他肚子裡的墨水最多,也最會賣弄。 他會看相,常常對著過往的張三李四王五評頭論足:這個小子鼻子長得好,有肉,將來有福氣;那個小孩天庭飽滿,聰明有出息;那個丫頭有雙下巴,老來運好等等。似乎誰的未來他都能未卜先知。我們的一丁點看相知識,絕大部份得自他的真傳。 他還會一些拳腳功夫,經常私自傳授給有興趣的男生,其中以馬杰名興致最濃。他學了幾個三腳貓之後,就又去教其他的男生,做起二手師父。甚麼招式都練得氣定神凝,滿像那麼回事的。老高在男生眼裡,幾幾乎就成了個隱於市聲的武林高人了。 老顏──而在這幾個人之中讓我們印象最鮮活,又與我們接觸最多的是老顏。 老顏是北方人,個子高,塊頭大,聲若洪鐘,直心直腸子,喜怒必形於色。好處是,即使他和你瞪眼睛拍桌子大吵一架,事過之後必然雨過天青,絕不記恨。所以大家常跟他鬥嘴抬槓鬧著玩,知道他不會因此找碴整人,可以說完全沒有後顧之憂。無論高班低班的男生女生都喜歡他。 他對幼小的同學最具愛心,尤其心疼小女生,對她們特別好。平時常見他的那份怒目金剛扮相,一見到小男生和小女生,就立時化為一片祥和,喜歡逗著小小孩玩。小小孩也喜歡接近他,有時把他當作個大玩偶或無敵鐵金剛,要他做什麼或怎麼做,他都遵行不誤。 只要他一閑下來,身邊隨時都有些小蘿蔔頭圍繞著跟前跟後。他逗小孩的玩法可真是層出不窮,其中和他玩大力士遊戲是小小孩們的最愛。他不但可以單臂同時吊起兩三個小娃兒,還可以好整以暇地轉圈圈。有時單手就能舉起一個個頭較小的小孩,讓他們好像騰雲駕霧似的高高立在半空中。那情形對小蘿蔔頭們來說,很類似今天坐雲霄飛車的快感吧,讓那些小蘿蔔頭樂得又笑又叫,興奮得不得了。 老顏人緣之佳也由此可見一般。這種時刻的老顏,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說明了他的心境,慈眉善目該是十分貼切的形容。後來他還認了金門來的小女孩做乾女兒,更可見他的性情。 老顏並不識字,多年來只認得他自己的名字「顏景發」,再來就是象棋裡的將士車馬砲。工作之後也愛和人下下棋,算是他唯一的靜態活動。當時玩象棋的風氣很盛,男老師和男同學們,在課後逮到機會就捉對廝殺。 同學裡陳榮聲幾乎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連管理中學生的孫老師都輸他,而且經常輸得莫名其妙,心有不甘。但是和老顏下棋,陳榮聲卻每下必輸,讓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老顏總共就只認得那麼幾個大字而已。可能就因為他只認得那麼幾個大字,心無旁騖,更能專心一意,也因此贏得過別人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那種足智多謀? 他在台灣是孤家寡人一個,閑暇時愛喝點小酒,愛熱鬧,又喜歡包餃子,而且每次包餃子一定呼朋引伴地叫幾個學生去一起享用。 頭一回我們和他一起包餃子時,他問我一次能吃幾個,我回說:「少說也要三十個。」 他聽了大不以為然,說他包的餃子比別人包的都大,一個小丫頭居然膽敢誇口吃三十個。到時候如果吃不下,他就用塞的也要我吞下去。 結果出乎他預料的是,我根本沒當回事就吃完了他三十個超大的水餃,讓他很佩服我的胃口。 他也喜歡喝點小酒,可都是金門高樑之類的。有回他倒了杯高梁酒放在桌上,我經過時也不過瞄它一眼,他居然挑釁說:高樑,敢不敢喝?我這人就是激不得,看他那副神氣的樣子,伸手拿了酒杯一口氣就灌了下去。這下老顏臉色大變,叫道:丫頭,我逗你的,你竟然真的喝下去了。這可是高樑,是烈酒,千萬醉不得。說時急急倒了杯吃水餃配的黑醋,他說醋能解酒,要我馬上喝下去。然後又對我說:丫頭,以後到外面可不得這麼猛浪,酒可不是好東西。 雖然我喝了之後,除了感覺喉頭辣辣的之外,什麼感覺也沒有。但看他那副緊張的樣子,也意會得這酒可不是那麼好玩的事,成長後也絕少去碰酒這樣東西。 老顏滿長壽,活到一百歲,人生的最後階段都在「桃園榮家安養院」度過。薇閣的學生經常有人前往探望,那股親切,就像探望自己的家人一樣。若說他是薇閣生活裡的靈魂人物,可一點也不誇張。 賈媽──薇閣的住院生,在日常生活裡,對賈媽的存在,絕對忽視不了。 賈媽除了一個獨子之外,好像沒什麼親人。她的形象很特別,頭髮在腦後紥了個髻,每天都梳理得光可鑑人。纏過又放開了的小腳,走起路來比我們這些所謂天足的女生可斯文得多。 她講話的聲音也總是細細柔柔的,從來不曾見過她情緒有什麼明顯的起伏波動,可能她十分傳統,所有的愛憎都盡量隱忍在內心。從外表看來,她幾乎就像是從圖畫裡走出來的民初女子。想來她早期的教養就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才是合乎規矩的婦道人家。 她的縫紉技巧可就讓人驚服了。她在薇閣多年,默不吭聲地負責起所有和學生生活相關的縫紉工作,好像從沒有閑下來過。 每年聖誕節期間的舞蹈節目,各種舞蹈的類型變化,是因戴玉妹小姐教得好,而服裝的亮麗可全得歸功於賈媽的手藝。舞蹈服裝的搭配得宜,對舞台效果絕對會引起最大的烘托作用。她雖然只是照著圖片依樣畫葫蘆,那些綾纙綢緞的料子,一到賈媽的手裡,要不了多少功夫就成了漂亮的舞衣。該鑲邊的該打結的,從沒一樣疏漏過;各個民族的服飾特色,也從沒哪樣會難倒她。 有段時間保育組的老師還挑選了幾個女生跟賈媽學習剪裁衣服的技巧。而即使沒去跟她學的,一旦遇上她那部縫衣機難得的空檔,都會搶著去車車縫縫,把它當成個大玩具。也因為如此的耳濡目染,以及把縫衣機當玩具的心態之下,薇閣的女生幾乎沒有人不會車衣服縫東西的。這在以後各自成家的日子裡,為自己的生活帶來不少的便利。 在超過半個世紀之久的那個年代,無依無靠孤單單的一個女子,能夠憑藉自己女紅的本事,獨力支撐著養活了自己,帶大了獨子。不能不說,賈媽雖然是位舊時代的女性,她的自食其力卻很富於現代精神,也因此格外令人敬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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