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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1 07:48:23瀏覽1470|回應3|推薦78 | |
***_____ 你的「九九八十 一」又來了 _____***
我雖然是第四屆,但不是第一批到薇閣的學生。薇閣從一九五0年初創之後,育幼院部份一直到二十二屆,新的私立薇閣小學屆數和以往的接續,至今已有六十幾屆的畢業生了。 從我和最早兩屆同學的閑聊裡,知道在我入院之前,薇閣育幼院曾經有差不多為時一年相當辛苦的草創時期。那時校園裡甚至還有名副其實的牛棚存在,最早來的同學在老師帶領之下,把它清掃乾淨之後,就當作大通舖的宿舍。那位置就是後來木造平房的老餐廳所在地。 大禮堂下來的那塊小運動場,原來一片雜草叢生,相當荒蕪。先來的那些學生不分男女,曾經集體花了整個暑假的時間,才把它整理出來。 這種挑土鏟草的勞動工作,也只有邱友義老師和大張老師能帶著打拼,那時師生之間,很有胼手胝足的共同經歷。邱老師和那些早來的學生之間,在感情和默契上都遠勝過對我們這些後到的「小輩」。 據說當時老師不但找時間安排學生集體去拔草,如果有人犯規,甚或是午睡時間沒真的好好安睡,都會被抓去勞動服務──拔草。需要整理的地方太多了,像校園最後面的升旗場,當初草深及膝,不乏以這樣近乎「抓丁」的方式整理出來。 這些最早到薇閣的男生,曾經每人各分配到兩個榻榻米那麼大的一塊土地,實習種菜,像蘿蔔、落花生等,每人種的種類不同,而且會比賽看誰種得好。他們都曾經親身體驗過栽種與收獲的樂趣。有人種植過落花生,實際觀察了它的生態,直到今天還津津樂道它開花結實的各個生長過程。 當時他們甚至可以把自己種的作物拿去市場售賣,那種真槍實彈的扎實生活體驗和教育,在今天來看,實在不是精彩或趣味幾個字所可包含殆盡的。 我到薇閣時,一切規模制度早已迅速上了軌道,和草創之初的莽莽蒼蒼不可同日而語。在邱老師的眼裡,後到的這些都屬於派不上用場的蘿蔔頭。而由於和他接觸的機會不多,後到的學生也無從對他產生太重的孺慕心情。 在那種蓽路藍縷的時期,薇閣育幼院的生活重心,可能但求院童長大能自力生存,生活能力的培訓遠遠勝過教室課業內涵的傳授。而在大局底定之後,教育學生的重點雖仍是德智體兼備,課程的安排無疑會漸漸偏重智育一點。以致教導組的實權,看起來就凌駕於其他組別之上。 何況薇閣又招收了將近一半的通學生。而學生一整天和教導組的任課老師有七堂課的時間面對面,住院生還要外加二堂晚自習,接觸的機會多,影響相對也就比較深遠。 不過即使後來,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還是要全校勞動服務的,像環境大掃除、整理校園、拔草鏟土。打掃的範圍包括寢室內外、教室、廁所,甚至老師們的宿舍也會分派同學去幫忙清理。其中印象最深的還是打掃廁所一項。 我們受邀去美軍顧問團的時候,偶爾會進入他們的廁所,有的同學幾乎不敢踏進去一步,以為走錯了地方。裡面不但乾乾淨淨,甚至每樣東西都光可鑒人。由於有了這個借鏡,我們知道廁所也應該打掃得清潔溜溜,馬桶應該擦洗得發亮才行。 這些勞動服務多數都有比賽的性質,最後老師公佈哪一組的打掃結果最好,那一天的辛勞似乎就都值得了。這些日常生活的訓練,使得從薇閣出來的學生,不論男女,在自理生活的能力上,絕大多數都能夠處理得井然有序。而這些活動的主持人,都是總務組的邱老師。 邱老師在薇閣的正式職位是總務組主任,舉凡餐廳開伙、教職員發薪、各個部門缺這添那的,全都得由邱老師來調度。他和大張老師是學校財務的兩把舵手,保證薇閣名下的育幼院部門和小學部門,整體都能順利運作無誤。 薇閣的本質是育幼院,小學原是附屬。若以薇閣整體各部門的結構而言,陳德曾院長下來,掌管最多實務的就是總務組,也就是邱老師,但職務內容多數對內。 教導組則對外的機會比較多,像對外招收通學生、對外參加各種校際的活動和比賽,都由教導組擔當大任。在當時社會獲得了不少好評,也因此出盡了鋒頭。相形之下,總務組反倒像是大都市裡的地下電纜和排水系統,雖然是都市運作的命脈所在,卻未必讓人覺查到它的存在和功能。 平時家長來探視學生,多少會留下一點零用錢。照院方規定,學生身邊是不可以留現金的。這個規定考量的是防止小孩不懂事亂花錢,或是買些不好的東西,另外也是防範偷竊行為的發生。 那麼這些零用錢該怎麼處置呢?就得全部上繳到邱老師那裡。他有一本厚厚的帳簿,詳細記載著每個學生繳給他的錢──誰給的、什麼時候給的、數目多少,以及該生如何使用,買了什麼花用的。 每回例假日,有零用錢可花的同學就會到邱老師那裡登記,想吃什麼零食或想買其他的東西,邱老師都不厭其詳地一 一記錄下來。大約都是當時雜貨店裡常見到的彈珠糖、炸蠶豆、芒果乾之類的,還有最熱門的白雪公主泡泡糖。 然後由邱老師外出統一採買。買回來之後,邱老師就點名分發,誰買了什麼絕對清清楚楚,從沒弄混過,可見他記性之好,做事之條理井然。 每次我去上繳登記零用錢,邱老師就會開玩笑地說:「你的九九八十一又來啦?」也就是說,我的舅舅又來看我了。可見邱老師對每個學生的家庭狀況都十分了解。 家長們如果帶來糖果,數量多的話,也是要交到邱老師那裡,然後在餐廳進餐時平均分配給所有的同學享用。老師會當眾宣布是哪位家長帶來的,學生都得齊聲說「謝謝」。而對於究竟是哪個同學的父母送來的,我們則常常抱持著非常羨慕的心態。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父母也有能力帶些什麼來與同學們分享。 邱老師滿喜歡看電影,和同學閑聊時經常會談到電影的故事內容,也常常問同學,某部電影裡講的主旨是什麼? 有一回張艾樺看了愛娃嘉娜主演的那部「妾似朝陽又照君」,邱老師聽她講述內容之後說:「你根本沒看懂電影在演什麼嘛!」接著就把電影裡的微言大意說清楚講明白。雖然講得口沫橫飛、頭頭是道,卻沒注意到張艾樺在一旁那有點尷尬的神情。我心想,原來邱老師對誰講話都不太客氣,總是直不攏冬地殺人個措手不及。 不過,邱老師確實是個講故事高手,像「大衛王」這個聖經電影故事,經邱老師娓娓道來,讓人至今印象猶深,而只要聽他講過一次的故事,這輩子大約都不會忘記。 他常常帶一大夥同學去爬山。只要是聽說「爬山」,我們都是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就出發了。但是到了山腳下,真正要登上山路之前,無論哪位老師帶隊,例行都要點名。以免到時候少帶一個回來,那麻煩可就大了。這次點名,出乎意料之外的,又沒有我的名字。不過這種自動自發跟著玩的次數多了,有沒我的名字,在我來說,不過就是點名時的形式而已,對我的玩興可一點影響都沒有。 結果那天大夥從北投出發,連翻了七個山頭,經過七星山,再從淡水折返,誰也沒少走一步。回到學校時已是暮色靄靄、華燈初上的時分。 多年後的薇閣校友會上,讓大家驚喜萬分的是──邱老師託管老師將他自己的珍藏:歷屆薇閣學生的畢業照、生活照,有多少就帶了多少回來。 當年這些照片都曾貼上辦公室外的佈告欄,大家全看過。只是誰也沒想到要留它一張據為己有,直覺那些都是公物。 現在已有電腦網路,可以把這些老照片製成光牒,同學每人都可以擁有這份寶貴的資料,從照片裡回味往昔的童年生活。 從表面上看,邱老師是冷靜的,他有時甚至於讓我感覺有些冷漠。而到最後,我們才能體會出,他對薇閣的愛心、對同學的關懷,是盡在不言中的,這時候邱老師已經魂歸天國。 北投地區曾在1963年的葛樂禮颱風淹過大水,連老北投的菜市場都被波及。而薇閣校園裡辦公室的地理位置比較低凹,有不少資料都在那時泡了湯。這些被邱老師保留下來的照片,就更加彌足珍貴。 *<站在右邊草地上,雙手插腰的男士,就是邱老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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