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還沒退休前,每天都得在東方魚肚白時,騎將近一個小時的摩托車到內壢上班,就連週末也捨不得放假,還是一樣到公司去加班。
那天,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天色已經昏暗了,仍不見老爸的身影,於是我們急著打電話給老爸公司的同事,得到的答案是老爸已經下班了,算算時間早就應該到家了。
當哥下班回家時,我和老媽坐著老哥的車,沿著老爸上班的路線尋找著熟悉的身影,或許是因為天色暗的關係,始終沒看到老爸,正當我們正準備放棄想回家再想其他辦法時,老爸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們眼前,我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見老爸像醉漢騎車般在馬路上蛇行,幸好當時沒有其他車經過,要不然我們的心一定被嚇得停止跳動了,就這樣,我們一路跟著老爸陪著他回家,誰知一個大轉彎,老爸因重心不穩的摔車了,我們趕緊停了車,把跌倒在地的老爸扶起來,顧不得歪躺在一旁的摩托車,載著老爸回家。
回到家後,老爸說他下班時,在路口等紅綠燈時,有人重重的敲了他的安全帽一下,當時,他沒有覺得不對勁,只覺得頭有點暈,然後綠燈亮時,他卻不自覺往反方向騎,等他發現時,天已暗,他才掉頭,所以時間耽擱了,問他剛跌倒時,有沒有不舒服時,他沒有回答,只是一逕的搖頭,拿起老媽為他準備的換洗衣物,往浴室裡走去。
這時,我覺得老爸和平常不一樣,他走路的樣子就好像電視劇裡中風復健的模樣,當下我沒把這個發現說出來,只告訴自己第二天一定要帶老爸去看醫生,那晚我是在忐忑不安中入睡,因為老爸竟然尿失禁了。
翌日,因為是星期六,醫院早上只有內科有門診,我和哥帶著爸到小妹任職的醫院,醫生看了看,也沒說什麼,只是開了藥就要老爸回家休息,這時,我顧不得是否冒犯醫生急切的把老爸走路時的怪模樣及老爸的失禁告訴了醫生,並向醫生表明希望老爸能住院檢查,醫生聽了我的敍述後,沒多說什麼,便叫老爸走幾步給他看…或許是因為多了這步驟,老爸辦了住院,也因為住了院,下午住院醫生來病房為老爸做初步檢查時,發現老爸的左腳對槌子的敲擊沒反應,隨即做了進一步檢查,我才知道原來老爸的腦部有血塊,必須馬上動手術,當時只有我一個人在醫院陪著老爸,面對這樣的景況,我著實亂了方寸,心急如焚的打電話回家,在還未連上線前,我的淚水不停的往下流,好不容易聽到老媽的聲音時,我卻只能抽噎的說著老爸必需馬上動手術。
當老媽和老哥和小妹他們趕來醫院時,在聽取醫生的進一步說明後,我們又陷入兩難了,因為是星期六的關係,目前院裡沒有腦外科醫生,而手術使用的設備只有桃園總院有,若要轉院的院,以台灣的交通路況來說,勢必會塞在路上,尤其是一路的巔箥對老爸是不利的,或許是老天對老爸的憐愛,正當我們正猶豫時,小妹來到我們身邊,並告訴我們,平時就對她不錯的總院的副院長,取消了休假,正帶著手術用的設備趕過來,而這位副院長剛好是腦外科的權威,他答應要替老爸開刀,至此,我們緊繃的心情才得以稍稍抒緩。
在簽手術同意書時是一種心靈上的煎熬,而等在手術房外的心情更不是三言二語能表達的,總之,當凌晨二點,副院長從手術室裡出來,並宣佈老爸的手術很成功時,那懸在半空中的心才得以歸位,面對救了老爸一命的恩人,我們除了感激在心外,就只能不停的說謝謝,直到副院長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至今,每當我看到快要八十歲的老爸,仍健健康康的忙進忙出的,我就會想起當年老爸住院時,所有替老爸付出關懷的醫生及護士小姐,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像及時雨般,灌溉了我們快要枯萎的心靈,我想這十幾年來,我可能會無法享受父母陪在身邊的幸福,而這樣的幸福,看似簡單,卻是我來到這個人世間最大的福報,這輩子我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也不想住什麼豪宅,我只要能時時看到父母及我所認識的親朋好友,每個人都能健康平安,我就覺得快樂及充滿愛。